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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人也就行動起來。只是她到底慌了神,從書報亭穿過大路的時候,沒注意斜路里開出一輛汽車,正沖著自己而來。 謝方思目不斜視,只管往柳樹街跑去,等她聽見耳邊驟然響起的汽車喇叭時,那車已離得自己很近了。好在開車的人反應很快,原本的車速也不迅疾,似乎一看見有人,便踩下了剎車。汽車就在謝方思的身側險險地停住,出于一種慣性,她歪向一邊,輕撞在前車蓋上。 危險已然擦身而過,可擔憂與驚慌的陰云仍舊徘徊不去。謝方思從車蓋上撐起身來,渾渾噩噩之間,只覺得眼前黑一陣灰一陣,恍惚了幾秒鐘,剛要調轉方向回家,一邁開腳步,人便被擁進一個結實的懷抱里。 定神一看,竟是李言。他已從汽車上下來了,似乎也被方才那場小事故嚇得不輕,握在她胳膊上的手掌圈得很緊,擰著眉頭不無憂心地問:“怎么了?” 謝方思見到他,緊繃的神經瞬間松緩幾分,眼眶發紅地捉了他的衣袖子,急道:“我奶奶昏倒了!快!幫我送她去醫院!” 李言只愣了一瞬,隨即往柳樹街謝宅的方向跑,速度太過于快,幾個呼吸之間,人已經看不見了。 ☆、第 40 章 謝方思站在原地勻了幾口氣, 也是為了醒神,等腦子里不再滿是漿糊了,便也跟著跑回家去。一推開家里的大門, 迎面撞上李言背著謝老太太,正要往屋外走。 他們對于彼此的思維與行動, 實在有一種洞悉的默契,李言在這十幾步路的跑動之間, 已經想明白了, 謝方思之所以會跑出門, 勢必是為了去柳樹街對角的報亭打緊急電話。而他開車險些撞到她時,她已是返家的方向,那么電話勢必已經撥出了。 于是一面穩穩地背著老太太, 一面伸手攥住了她的手,快速地安排道:“警察署的汽車可以先行,我先帶你奶奶趕去南川醫院,你在家里收拾好東西,坐醫院的救助車過來。我算著時間, 讓醫院的護士在門口接你。” 他的安排, 正與謝方思的想法不謀而合,李言的車開來得太及時, 等救助車的十多分鐘時間, 也許都夠他將人送到醫院了。謝方思的眼里分明有顯然的害怕, 又極力地保持鎮定,蒼白著一張臉點頭。下一秒, 彼此錯身而過,各自照計劃執行起來。 十多分鐘的時間,剛好夠謝方思收拾衣服毛巾、乃至洗漱用具等物件, 等她跟著救助車感到南川醫院的時候,果然有一個警衛員似的人物,迎上來道:“謝小姐,病人剛安排好病房,203號,醫生正在檢查呢!” 知道醫生已經在看診了,謝方思的心終于落到地下。回想這半個鐘頭不到的時間,真是驚心動魄,好在一分鐘都沒有浪費。 203號病房里,謝老太太躺在病床上,床邊坐著戴紗布口罩的醫生,正捏了聽脈器,在她的胸口腹部逐一按聽著。謝方思進來的時候,那醫生正把聽脈器從耳朵上摘下。她見謝老太太已然清醒了,眼淚終于后知后覺地沖到眼眶里,坐到床沿握緊了她的手,只一味地嗚咽道:“您嚇死我了,您嚇死我了。” 李言原本靜立在一邊,此刻走到她身邊來,將一手搭在她肩上表示寬慰,問那醫生道:“老太太是什么病癥?”聽到他這樣問,謝方思也將視線轉向醫生,要認真聽他如何說。 那醫生卻鎖著眉頭沉吟著,像是自己也鬧不明白,半晌問謝老太太道:“老太太,最近有什么身體上的癥狀嗎?不拘大癥狀小癥狀,都可以說。” 謝老太太回想了片刻,無奈道:“要是有癥狀,我還不就醫看病嗎?實在也是沒有什么,硬要說,就是氣短了些,只是對上了年紀的人而言,這也不足為奇怪呀。” 那醫生嘆了口氣,道:“我方才聽了脈,心臟肺部都沒有問題。可是一個健康的人,又怎么會突然昏倒呢?勢必是身體內部的機能有所損傷。為防萬一,我的意思,是住院觀察一陣子,要是再發作起來,即刻就有醫生護士可以救助。若是這段時間沒甚大礙,那就回家好好休養。” 謝老太太也嘆道:“好比我現在沒什么感覺,好好的一個人,要我住在醫院里,不也很難受么?” 謝方思卻捏著謝老太太的手,堅決道:“我們先住一個禮拜。”轉頭對謝老太太勸道,“萬幸今天我人在家里,要是我不在,那怎么辦呢?我只要想一想,就覺得害怕。奶奶,您就當讓我安一安心吧。也不必管住院的費用,這點錢,我還沒有嗎?” 一番勸說,總算同意住院觀察一周。因為實在沒有檢查出什么結果,只好先讓護士打了一針營養劑,謝老太太躺在病床上休息,李言便陪同謝方思去繳費。 李言替謝老太太安排的,是兩張床位的大病房,環境上要清靜許多,但住院地費用卻要十元一天,并不便宜。好在謝方思有本領傍身,工作上薪酬不少,并不以幾十塊錢為貴重,并且為的是自己奶奶的健康,花多少錢,她都是舍得的。 兩人走到服務臺,李言比她更快地掏出了錢夾。正要將里頭一疊紙幣取出,謝方思先拉了他的胳膊,將他拖到自己身后,一面自己橫在他前頭,將錢交給護士,一面道:“我自己來。” 一氣繳清了費用,轉身才發現李言擰著眉頭凝視著自己,也不知看了多久。臉上的神色頗為嚴肅,好像自己拒絕花他的錢,叫他覺得受傷不滿似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