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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收拾行李的時候,兀自是很低落郁悶的情緒,等東西收得差不多,暮色也來臨了,心情反倒漸漸平靜下來。 謝方思又坐回桌前,抽出一張信紙來,給陳嫣寫信。她沒法趕去戒毒所看望道別,便借由書信,告知她自己離滬的消息,又寫了許多寬慰勉勵的話,讓她好好戒毒休養,切莫消沉,出得戒毒所來,未必不能爭取一個嶄新的光輝前程,可若放棄希望,那真是萬事已矣。 夜里躺在客臥的床上,腦海中拉洋片似的涌現出許多畫面,都是自己在滬上經歷過的場景。一切一切,都到明天而已了。 歡歡喜喜開場,冷冷清清結束。 過得最后的一夜,謝方思早早起來,收拾妥當了,又在床上靜坐了很久,才提著皮箱子下樓。她吃過了早飯,一刻也不磨蹭,提了箱子出門,徒步走到最近的一個郵筒子,將信投進去,這才揮手招來路邊的黃包車,直奔上海站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扭傷大法好!可以摸白白嫩嫩的jiojio~ ☆、第 31 章 話說王媽, 自謝方思出現在客廳里時,便注意到了她手上的箱子,知道她今天是走定了。心里不無得意, 覺得是自己刺激得當,人才能走得這樣快。 一整個早上, 她人雖在廚房做事,一雙耳朵卻時時刻刻留意著客廳的動靜, 隱隱聽見大門一開一闔的聲響, 激動地跑出去一瞧, 哈哈,客廳果然已經空無一人了。 王媽心里一陣松快,將濕手在圍裙上一揩, 便按照白海棠的吩咐,忙不迭給她掛去一個電話。 謝方思坐在黃包車上,只覺得今天的黃包車拉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快,似乎一會兒的工夫,丁香街便被甩在身后, 再也看不見了。因為腳上的扭傷不能走快, 她特意提前趕到車站,方便自己在站內慢慢走步。 火車來了, 她在一陣尖銳的鳴笛聲中登上門, 單手吃力地提著箱子, 另一手捏著車票,挨蹭著同樣上了車的其他乘客, 一路沿著包廂的編號找過去。 找到了。謝方思在心里松一口氣,剛想把箱子在地上放一放,好騰出手去開門。身邊不知是什么人, 竟順勢接過了自己的箱子。 火車上人流混雜,不免讓人想到小偷強盜,謝方思一嚇,剛要松脫的手即刻重又抓緊了,下意識往身邊看去。 不是別人,正是李言。為著替自己提箱子,人微微地彎著腰,此刻兩人四目相對,彼此注目,又一人伸出一只手,提著同一件行李,這在旁人看來,大概是很矚目又旖旎的一道景致。謝方思卻只顧著錯愕,很不可思議地看著李言。 后者見到她這樣呆愣的神情,似乎是覺得很新奇,反而提起了唇角,露出溫和的笑意。 謝方思訥訥道:“你怎么......”有一個瞬間,她希望李言是正巧在附近辦事,知道她是今天早晨的火車,這才順道一來,并不是特意來送她。萍水相逢,他這一份趕來送別的盛情,她有些承擔不起了。 可是李言還是說:“你一個人很不方便,我不放心,來送一送你。”他在說話間,手往回收,已然提著皮箱子穩穩地直起身子來。而謝方思出于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很順從地放手了,任何自己的箱子跑到他的手里。 李言提著她的箱子,又一手打開了包廂門,先一步走了進去。看見靠近包廂門那處有一個矮柜,便問:“箱子放在這里可以么?” 謝方思剛一點頭,李言手上一提一翻,皮箱子便臥倒在矮柜上,要拿取物件時直接打開就行,不必自己費力提上提下。放好了,又去檢查車窗,見這一節包廂的車窗大開著,便左右滑動兩下,確認開闔沒有故障,才拉動到一個適宜的位置,留開一道通風透氣的縫隙。 謝方思跟在他身后進來,見到這一連串的舉措,哪怕已見識過好多次,還是不由感嘆他的周到穩妥。 好在普通包廂里,不過就是一張可臥可坐的床鋪,一張桌子一個矮柜,若還有其他設施再讓李言忙一陣,謝方思實在要過意不去。 可唯其這里什么都沒有,怪簡陋的,謝方思便有些詞窮。若是在家里招待客人,那便可以泡一壺好茶,拿一些點心,借著茶水或點心為由頭,談出許多話來。可是現在,可以說些什么呢? 說謝謝么?自己對他說過那么多的謝謝了,似乎再多說一句,這兩個字里蘊含的感謝的真心就要打一份折扣,好像“謝謝”是多么便宜似的。謝方思莫名地不愿意說了。 好在李言先開口了,他的眼神不經意地掃過她的腳踝,注意著她走路的姿態,隨口問道:“馮教授不來送行嗎?我以為,他總是要來的。” 謝方思微笑著搖了搖頭,道:“他原本要來的,我一定不讓。一旦有送行的人,離情別緒一起,反倒覺得傷心。我是更愿意別人來接我,不愿意別人送我的。”她抿了抿唇,又小聲地道,“其實你今天來送我,我也不大好意思,覺得很麻煩你。” 李言提了提嘴角,真奇怪,這分明可以算作一個笑容,謝方思卻總覺得自己看出了點失落的意味。只聽他道:“那么,我想我是可以送你的,畢竟以我們的交情,大概還不至于讓你有什么離情別緒。只是我來了,多少可以有安全上的一重保障,不好么?” 謝方思心里一跳,好像這話里有九分的正義持重,偏偏夾雜一分委屈自嘲似的。一下又覺得是自己想得太多,也許人家不過是隨口這樣說一句,來寬慰自己勿要傷心呢。自己這個多思深想的毛病,惹來許多煩憂,總要改一改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