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茂蘭提著籃子在一旁掐水蘭菜芯兒,聽到阿祖唱歌便仰頭笑道:“嫂子唱的怪好聽的,以前還沒聽過哩,哪里學的?” “唱了哄娃兒的?!卑⒆婺樇t了紅:“這是以前在學堂里學的,唱得不好瞎哼哼唄?!?/br> “哎呦,我是沒聽懂少奶奶唱的啥,但是這個調調好聽哩。”一旁的澆園子的田二嬸笑道:“小少爺也喜歡,你看聽得眼都不轉。” 阿祖摸摸兒子的新剃的小光頭,冒起來的發茬子刺刺的像個小毛栗子,最近她和楊茂德發現晚上哄他睡覺讀宋詞最好使。估計是阿祖懷他的時候,楊茂德總拿唐詩宋詞做胎教的原因,連平日了阿祖只要唱這種古詩詞改編的歌曲,國清小朋友便顯得分外乖巧。 也因為這個特性,楊老爹近來迷上了教孫子背三字經,當然你不用指望才一歲多的國清小朋友,是會學會背三字經的天才,但能乖乖的被楊老爹抱在懷里,聽他絮叨幾個小時也不是普通孩子。 “小鳥、大樹、青菜、黃瓜……、。”阿祖見兒子不哭了,便放他下來牽著小手一邊走一邊指著周圍的東西教他,國清的眼睛雖然隨著娘親的手指移動,但是卻不愿意開尊口。阿祖也習慣他這個樣子了,兒子是個現實主義者,比如要吃奶才會喊娘,要吃米糊糊才會喊二姑,要聽讀書了才會喊爹。 “小少爺!”長娃子領了一幫娃兒歡蹦亂跳的跑來:“這個給你。” 阿祖見他手里攥著一個細竹管子,上頭用桐針刺穿著兩只筍牯牛,爪子上的倒刺已經掰掉了,三角形的桐針刺一段穿進竹管里,另外兩頭扎進筍牯牛的腿里,用手指頭一逗筍牯牛便驚慌失措的飛動起來。國清小朋友賞臉的露出感興趣的笑容,伸手去要并蹦出一個字:“牛。” “筍牯牛?!卑⒆婕m正道,前幾天茂梅帶一群娃去捉了小半簍回來油炸了吃,國清小朋友顯然還記得。 “給小哥哥說謝謝。”阿祖擦擦兒子嘴角淌下來的口水,這家伙不會是記得了油炸筍牯牛的味道了吧。 果然見他拿到手便往嘴邊湊,阿祖趕緊伸手擋住:“不能吃!這是活的!” 兒子的桃花眼飄來,顯然非常不滿意老娘的動作,不過看著撲騰亂飛的筍牯牛,確實跟自己吃的金黃色酥酥的那種不一樣,便左右張望了一下,將小手一指:“二姑?!?/br> 茂蘭在小侄子和茂梅眼里大概就是零食的代名詞,茂蘭好笑的轉過頭來:“難得喊我一聲啊?!比缓竺雷套痰呐苓^來親了一口。 小朋友對這種揩油行為已經習以為常,淡定的把手里筍牯牛做的風車遞過去,茂蘭捏捏他的小臉笑話道:“小饞貓?!?/br> “小少爺想吃油炸筍牯牛嗎?”長娃子在袖子上蹭蹭鼻涕:“那我下午再去捉。” 阿祖擺擺手:“他一個小嘴巴那里能吃多少?這兩只中午吃飯的時候下鍋炸一下給他吃就行了。” 長娃子他們這些半大娃兒,從今年開始分了任務每天兩背簍豬草,或是一背簍豬草一背簍柴火,打豬草一般不用進林子要找向陽坡樹少的地方去。最近楊茂德準備在田埂和水渠邊上補種了秋黃豆,便讓院子里的娃們把那上頭豬能吃的雜草割回來,余下的便讓男人們用鋤頭鏟成堆燒了正好用草木灰墊窩子。 就連小一些的四五歲的娃,也知道到林子里摸個鳥蛋,或是撿個山貨,有時還能拖個干枯的枝椏回來燒火,長娃子他們已經慢慢脫離瘋玩的年紀,要開始學著做田里的農活。如果不是年景不好,田二嬸也想把長娃子送回娘家讓他讀兩年私塾,能識個字算個賬以后回來接茬管著油坊的事情也是可以的。 但是這兩年她娘家那邊收成也不好,再把長娃子送回去怕是要被人說啃老哩,但是讓兒子就這么荒廢著田二嬸又有些心疼,跟田二叔商量來商量去也拿不定主意,一直拖到十月里收了辣椒準備做醬的時候。今年小廚房常常吃龍嬸子做的黃豆醬,比起一般的豆瓣醬那是另有一番風味,而且用來燒魚打湯都很香,于是阿祖便決定嘗試著自家做一些。 雖說是試水,但院子里的女人都是制醬的老手,黃豆醬也不是什么高深的東西,便也多做一些準備讓外院的人也嘗嘗。龍嬸子將黃豆醬的手藝實打實的交給了阿祖和茂蘭她們,即使現在她家在雙鳳開了鹽醬鋪子,也不擔心楊家會搶她的生意。 阿祖也一五一十的教了大廚房里的幾嬸子,等曬好的醬豆子下了缸,田二嬸跟阿祖打了招呼說有事要回娘家幾天,阿祖也沒在意只是說早去早回,因為這時候正是收辣椒做辣醬的農忙時刻。于是田二嬸匆忙的回去她娘家,只呆了一天又急急忙忙的回來了。 到十一月里阿祖聽說田二嬸打算把長娃子送到她娘家那邊去上私塾,便以為上次田二嬸趕忙來去就是忙這個事,夜里還問楊茂德怎么這附近沒有私塾?楊茂德笑笑說:“原先有的就在三里廟那邊,從大院過去不到十里地,后來三星鄉辦了學堂為了保證生源,就把附近的私塾都撤了。” “那遠的娃不是從上小學就要住校?”阿祖擔心的問,國清雖然還不到兩歲,但小娃兒一轉眼就大了。 楊茂德點點頭:“所以不是家境富裕的都不送娃去念書了。” 長娃子和大院里跟他年紀相近的娃兒也都是因為這個原因耽擱了,三里廟的私塾還開著的時候楊家大院里有娃去那邊的,就是陳誠、黃天忠他們也去混過年把算是開了蒙,這么多年過去原來教書的劉老爺子年歲也大了,就算現在再讓他把私塾開起來也力不從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