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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缺水所以大家的生活似乎都緊湊了起來,廚房里的污水被一桶桶提出來,然后便有婦人肩挑著去菜園子里澆灌。李大順家的燕兒也在,捧著一只小木碗里頭是兩塊蒸熟的紅苕,她吃的不專心眼巴巴的瞧著偶爾進出的自己親娘,看到了才低頭舀一勺放在嘴里抿著。 阿祖很喜歡這個乖巧的小姑娘,見她安靜的坐在一邊的小凳子上便招呼:“燕兒,我要去洗衣服,你幫我盯著點娃娃成不?” 燕兒怯怯的看了她一會兒才點點頭,搬了小板凳過來和小背兜挨坐在一起,看了看娃娃她小聲問道:“少奶奶,這個娃兒原來裝在你肚子里的么?” 阿祖點點頭:“是啊。” “那你為啥把他拿出來?” “因為拿出來才能喂東西給他吃,讓他長大。”阿祖看著小姑娘手里的小碗靈光一閃,嗯,自己都覺得很滿意這個回答。 接著又補充道:“不過他現(xiàn)在太小了只能吃奶,等長出牙以后就能跟燕兒一樣吃紅苕。” 小姑娘看看手里的碗,又看看走出來端了一筲箕水芹進灶屋去的大順媳婦,然后靠近阿祖小聲問道:“那拿出來的娃兒還能裝回肚子里去么?” “不行,拿出來的娃兒長大了,肚子里就裝不下了。”阿祖繼續(xù)瞎掰。 燕兒明顯露出失望的表情,把阿祖逗笑了,她伸手捏捏小姑娘rourou的臉頰:“燕兒這么喜歡你娘?想一直住在你娘的肚子里?” 小丫頭搖搖頭:“我想變個男娃娃出來,我奶奶說只要我晚兩個月生出來就是個男娃,我爺爺也經(jīng)常說窮得要死還養(yǎng)賠錢貨。” 阿祖聽了覺得胸口堵堵的便伸手摸摸小燕的頭:“等小燕兒長大了學(xué)了本事就比男娃強,到時候就沒人說你是賠錢貨。” 她正說著一抬頭就看到大順嫂子表情尷尬的站在灶屋門口,阿祖沖她笑了笑然后對小燕說:“幫我看好娃娃,等洗完衣服回來獎勵你糖吃。” 這話戳中了小姑娘的萌點,她眼睛亮晶晶的一個勁點頭。 一直忙到六月中田里的活計才算告一段落,但是看看焉頭搭腦的紅苕藤,和葉片打卷的玉米秧子,大家都期盼著能有一場雨,哪怕是小雨也好。紅苕地和玉米地暫時顧不上,伍哥帶著大院的男人們早晚不歇的往秧田里補水,幸虧今年插的秧不多,不然光靠肩挑補水那是能累死人的。 楊茂德這些日子總往李鑫他們院頭鉆,院壩里有十幾個木制的大桶刷了清漆晾曬著,楊茂德挨個敲了一遍:“行了,干透了,明天就弄來裝油,應(yīng)該不漏吧?” 李鑫這個多月一直在趕工,連農(nóng)忙都沒參加,這時候聽了楊茂德的話一蹦而起:“少爺這話說得,我這木匠手藝可是正兒八經(jīng)辦了出師酒的。” 四川這邊的學(xué)徒講究學(xué)三年跟三年,也就是說從拜師學(xué)習(xí)開始正經(jīng)的跟師傅要學(xué)習(xí)三年,這三年里頭師傅只管徒弟伙食,徒弟出工得的工錢也歸師傅,像陳誠現(xiàn)在就是這種情況。三年學(xué)習(xí)期滿大多數(shù)學(xué)徒還會選擇跟著師傅再做三年,這三年里頭算是半工,只有學(xué)三年跟三年都完成了,師傅才允許辦出師酒,以此證明他已經(jīng)合格的繼承了自己的手藝。 當(dāng)然也有許多人是學(xué)三年就直接出去做事的,這種情況師傅是不會參加出師儀式的,也不會跟人說某某某是我?guī)С鰜淼脑挕L貏e是學(xué)中醫(yī)的,如果沒有學(xué)三年跟三年正經(jīng)辦過出師酒,是不允許開藥鋪行醫(yī)的。 楊茂德自然是信得過他的手藝,這些新打造的大木桶是為了方便往縣城運油的,山路顛簸如果使用黑瓦缸容易破碎,方便的也可以使用大型的塑料油壺和鐵皮油桶,但兩樣的造價都不便宜,特別是鐵皮油桶那是軍管物資,弄一個來擺在門市上用用還行,多了那是自己找不自在。 雖然田大嬸忙著田二嬸傷著,但田家兩兄弟沒有把油坊的事情撂下不管,楊茂德也找他們談過,等縣城里的鋪子開了油坊肯定不只是一個月出一次油,要管的事情更多要花的心思也更多。但田大叔和田二叔兩個都一口應(yīng)承了下來,有事情忙忙在他們來看那是極好的,現(xiàn)在兩個家庭已經(jīng)陰霾霧繞,田大叔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從聽說王崇明的正規(guī)軍被土匪埋伏差點全滅以后,他顯得更加沉默。 田二嬸的傷口已經(jīng)慢慢恢復(fù),但短時間里還是做不了重的活計,最主的問題是她落了心悸的病根,人顯得有些神經(jīng)質(zhì),稍有驚嚇便會心悸發(fā)暈冷汗淋漓。竹子依舊昏迷著,孫私娘看過說神魂齊全,沒醒來還是因為藥的原因,并保證只要能醒過來竹子不會變癡呆。 除了愁云慘淡的田家,大院里頭還有別別扭扭的一戶人,那就是老陳叔一家。陳嬸子剛剛跟田大嬸提了想聘竹子,跟著就出了這檔子事情,雖然只是兩家的口頭約定,但是農(nóng)村里談婚嫁本就是這樣的,只有最后定日子才請媒婆算是全個禮。 兩家在一個大院里住著,竹子可以說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娃當(dāng)然是好娃,她自己也是養(yǎng)女兒的人,田大嬸現(xiàn)在是啥心情她自然能想得到。但是真要讓陳誠娶了竹子,她心里總是不得勁兒,這些日子她沒少往田家的院里跑,話都堆在喉嚨里就是說不出來。 更讓陳嬸子擔(dān)心的是陳誠居然反對她說退親的話,兒子是啥時候和竹子看對了眼?兩個小人私底下有沒有啥子約定?對于這些事情陳誠一概不說,就是咬死了不許退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