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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米家是個啥打算?” “還能啥打算?林子的尸體現在還停在醫院的太平間里,米老頭子不讓進門,說這門婚事不吉利新娘子進門就招土匪要退婚,米鴻潤那個慫貨這兩天連特務隊都沒去,他家擺明了要躲這事。”四瘋子呸了一口唾沫壓低聲音:“曉得這事內情的就只有我、米家的人,再就是劉圓慧。” “你不是說她們都轉移走了?” 四瘋子看了看靠在遠處打盹的癩娃子小聲回說:“該撤走的家屬已經撤走了,不過他們的武裝部隊還潛伏在附近,加上你的人和我手下袍哥會的人,足夠干一票。” “你瘋了!”楊茂德低呵一聲:“你借來的袍哥會那些人能靠得住?估計一看到是正規軍稀溜溜全跑了,再說我家槍隊的那些人,弄個槍打打獵嚇唬嚇唬流匪還差不多,你指望他們殺人還不如指望王家兩個混蛋掉酒缸里淹死。” “這些我當然曉得。”四瘋子雙手墊在腦后后仰著靠靠:“反正我先頭已經放過話了,這事情說到底還是我和王隊長斗法引來的,自己的屎溝子自己擦,我莫得撅屁股等人的習慣。” 楊茂德認真想了會兒依舊搖頭:“不行,這是牽扯太大了,我不得答應了,而且我覺得你也該跟大伯商量商量。” “到現在你還不了解他?”四瘋子嘆氣:“他雖說跟王軍長不對付,但是一旦牽扯到身家前程,那是六親不認的,這事要著他曉得了估計馬上把我逮回去關在憲兵隊,一輩子都不得放我出來。” “你也曉得是惹禍啊?”楊茂德看著還在哭得昏天黑地的田家夫妻,他家只有兩個寶貝女兒,卻一夜間一死一傷婚事變喪事,田大嬸散開的頭發居然有了些泛白,田大叔的臉上溝壑更深夾雜著無限愁苦。 “你是鐵了心要淌著渾水?為啥?” 四瘋子沉默了半響:“因為……我還沒變成牲畜。” “cao!你小子埋汰我哩?”楊茂德掄起拳頭敲在蓬松的大腦袋上,頓了一會兒才說道:“找個時間讓我跟劉圓慧那邊的人見一面。” 四瘋子詫異的問:“咋的?” 楊茂德看著眉宇間還殘留著稚氣的小堂弟:“如果他們那些人也跟你一樣沒腦子,這事說啥我也不會讓你沾手。” 這個堂哥打小就比自己聰明,這個認知四瘋子還是有的,雖然猜不到他想做啥,但還是點點頭:“我去安排。” 撇開玉山鎮上的事情不說,這時的楊家大院也是一片愁云慘淡。 喜慶的紅色燈籠和大紅的喜字還沒褪色,連炸開鞭炮的紅色紙屑還時不時的隨風飄起,田家被這突如其來的禍事擊倒。溫柔羞怯的林子死了,活潑開朗的竹子昏迷,田二嬸躺在醫院,只有長娃子瞪著一雙茫然的大眼睛固執的坐在門檻上不肯挪窩。 茂蘭她們圍著搖窩子坐在太陽下做針線,茂蘭比劃了半天手里的針卻遲遲沒落下去,半響突兀抬頭的說道:“等嫂子滿了月我們一起去鄧家梁的土地廟拜拜吧。” 茂菊嘆口氣:“今年是不太順,要不回頭請孫奶奶來求回福?” 茂梅繃不住噗嗤一笑:“三姐,求福那是請和尚回來念經做的,孫奶奶那里會?” 茂菊白了她一眼:“神神鬼鬼的還不都是那些事兒,問問看說不定她會哩。” “這事兒我還真問過。”阿祖緩緩的開口:“頭次不是看到孫奶奶空手抓小鬼嘛,我挺感興趣的跟她聊了不少,孫奶奶說私娘子這活兒是鬼道,跟陰物打交道比較多,辟邪倒是可以請福求財做不來。” 茂蘭也接著說道:“有這話,我還聽爹以前說過,那時他還沒結婚有年鬧旱災幾乎顆粒無收,好多人逃荒去了,也有走不出去的老少窩在屋頭等死,孫奶奶的師傅那個時候還在就跟她一起開了陰司運水,好多人家靠這個活了下來。” “那不是好事?”茂梅蒲扇著長睫毛說道。 “哪里啊。”茂蘭捂了捂嘴:“跟著第二年鬧瘟疫,凡是頭年喝了陰水的人家都有人死,老人說這叫今年借明年還,孫奶奶原來訂了個男人也在瘟疫里頭死了,孫奶奶后來一直沒嫁人。” “哎,你說大哥為啥叫人回來把孫奶奶也接到鎮上去了?玉山那么大個鎮難道莫得給人辦喪事的?”茂梅皺了皺秀眉問。 她們不知道的是,這次伍哥回來不但接走了孫私娘還帶走了家里所有的槍支彈藥,連原來裝備的土槍和火藥也都拿走了,跟著去的還有李大順三兄弟和幾個槍隊里拔尖的男人。 對于楊茂德這樣的安排,楊老爹的態度曖昧,既然伍哥把這事通知他,他也樂得裝不曉得,既然把這么大個家都給他當了,他就不討人厭的指手畫腳。 油菜田里正在定苗,他便拄著拐杖出去溜達外帶監工,楊茂德走的時候便招呼了老陳叔和徐新文,田里的事情有他們倆個負責,楊老爹去了兩天回來滿意的點頭。 楊茂德這次在玉山鎮上一留就是十多天,連十七號兒子滿月和二十的時候開磨榨油都錯過了,十二那天田大叔家把兩個女兒都接了回來。竹子已經昏迷不醒,林子被裝在棺木里頭,田二嬸坐著滑竿臉色慘白,按說林子是進了米家大門的,就算是下葬也該是米家cao辦。 但這時就看出了米會計的爛人品,老頭子一口咬定田家誤了中午拜堂的吉時,林子和米鴻潤在新房里磕的頭不能算數,劉媒婆收了錢也幫著說話。氣的田大叔和田二叔帶人上門打砸了好幾次,但奈何米家咬定不松口,兩家人從親家變成了冤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