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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嫂站起身搓了搓手:“我就不信你們家值錢的東西,就只有這么一個小抽屜。” 說著先走到床邊掀起被褥枕頭,連床里面隔板上的毛毯也被她摸索過一遍,顯然阿祖并沒有收藏東西在床上的習慣,氣憤的把枕頭在床架上砸了砸,倒是漏出一絲茶葉的清香。 環視屋里一圈目光落在屋角一排三口紅漆柜子上,最外面一口箱子里頭是阿祖和楊茂德日常換洗的衣物,大堂嫂在里頭翻翻揀揀一邊嘟囔:“咋都是棉布的?摳門,連綢子衣服都舍不得穿。” 一直翻到最下邊累得吁吁的喘氣依舊一無所獲,接著打開第二口箱子,這個里面是暫時換季穿不上的衣服。最上面顯眼的就是阿祖那件蜜色呢絨大衣,大堂嫂眼睛一亮趕緊取出來抖了抖:“哎呀!楊摳門原來也有舍得的時候,嘖嘖,給新媳婦買這么貴的衣服。” 把呢絨大衣穿在身上,借著梳妝臺的鏡子左右照了照:“給大肚婆穿真是浪費了,死煙鬼子,老娘過年添置的衣服加起來也莫得這件值錢。” 說著又在鏡子前搔首弄姿了半天,身上的呢絨大衣都沒舍得脫下來,又回到柜子邊繼續翻看。里頭自然再沒有什么能入得了她的眼,罵罵咧咧的把第三個柜子打開,一眼就看到里頭的煙盤子,她露出譏誚的笑容:“假打,就曉得你們楊家莫得好貨,戒煙?上墳燒報紙,哄鬼哩。” 說著便把煙盤子端出來放在屋里的桌上,下面是疊放整齊的夏季薄被,她彎了腰進去想把薄被抱出來,一伸手便覺察到分量異常,不由嘿嘿一笑:“原來硬貨藏在這里。” 抓了被角用力一掀,一個冰涼的東西撞到她的手上,然后臂彎一沉再接著便是一緊,大堂嫂低頭一看,在昏暗的屋角光線里對上了一雙琉璃色的眼睛,它顯然不喜歡這種粗魯的叫起床方式,吐了吐紅色的舌頭更加緊纏身體攀附的熱源。 大堂嫂臉色刷一下白如紙張,就覺得頭皮和身上的毛孔全都大張著,整個人被冬天冷颼颼的風吹個通透,喉頭咕咚一下,然后才發出凄厲的尖叫,持續了十幾秒然后兩眼一翻就后仰著昏倒在地上。 原本就繃緊神經給堂客望風的楊茂泉,被女人凄慘的聲音嚇得一個哆嗦,看背后飯廳的門打開楊茂德和伍哥走出來詢問,忙丟了煙往那邊院子跑去,不管咋樣也不能讓自家女人被楊茂德逮個正著。 等跑到前邊的院子時,就看到大敞的屋門口冬兒手上正抱著被單往里張望,瞥到后頭跟來的楊茂德他們,他只得率先開口呵斥道:“你干啥?咋個偷偷往主子屋頭跑?” 冬兒被他問的一愣,看到后頭跟來的一大幫人趕緊擺擺手:“不是我,不是我。” 指了指楊茂泉他們的屋子:“二小姐喊我給客房換床單和被子,我也是剛剛聽到有人在喊就跑出來看看,好像是少爺他們屋頭,所以我才推了門。” 楊茂德回頭看了看后頭跟來還圍著圍裙的茂蘭,見她點點頭才對冬兒說:“莫得你啥事,換床單去。” 冬兒哦了一聲讓開門口,臨走還好奇的回頭瞅了瞅屋頭,楊茂泉和楊茂德還有伍哥一起走了進去,屋頭又響起楊茂泉驚異的叫聲,sao動了一下。一會兒楊茂德寒著臉走出來,對楊縣長和楊老爹說:“大伯,爹,你們也進去看看吧。” 等兩人走開,他才轉了臉對著茂蘭她們這邊露出忍俊不止的無聲笑意,阿祖莫名其妙的看看他,茂菊推推茂蘭:“走,我們也進去看看。” 楊茂德他們的臥室不小,但是一下擠進去七八個人還真有些擁堵的感覺,楊縣長神色陰沉的看了看剛進來的茂蘭她們,才轉頭對楊老爹說:“把蛇弄開,先把茂泉媳婦救出來。” 楊老爹呵呵笑道:“看你說得,啥救不救的,這是家蛇又不咬人。” 阿祖這時候才看清盤繞在大堂嫂身上繼續冬眠的大蛇,棕色的表皮和蜜色的大衣顏色相近,她剛剛竟然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不過大堂嫂身上的衣服咋那么像自己的呢絨大衣? “茂泉,還不把你媳婦弄出來。”楊縣長看了眼躲在伍哥背后的兒子然后重重的哼了聲:“混賬東西!”甩袖背手走了出去。 茂梅往前湊了湊:“咦,我還以為搬了院子家蛇今年會留在老院子那邊冬眠,它好聰明啊,也曉得跟著搬過來。” “那是當然,原來那個柜子里現在莫得棉被了,一點兒都不熱和,還在那屋頭冬眠不就凍僵了?”茂菊說著也往前湊了湊:“哎,哥,它是不是醒了?正好喂點吃的把它。” 楊茂德蹲下身子看看家蛇,它懶懶的對著人群的方向吐了吐蛇信子:“你喂它,它也不會吃,看這肚子估計睡前已經吃飽了。” “茂德啊,先把它攆出去吧,又不是屋頭喂的小雞小鴨,那可是蛇。”楊茂泉攀著伍哥的肩頭看看,冰涼地上躺著的大堂嫂緊閉的眼皮微微的抖動著,看來已經是醒了不過身上壓著條大蛇強忍著不敢動而已。 “啥攆出去,人家明明睡得好好的,自己手賤。”茂菊不滿的翻翻白眼,走過去把地上凌亂的夏季薄被取出來疊放整齊放到柜子里。 楊茂德慢慢的伸出手,家蛇抬了頭猩紅的信子在空中探索了半天才靠過去貼近他的手臂,然后又等了半響它才緩緩的纏繞上去在手臂上盤繞了三四圈,橢圓的蛇頭靠在肩頭:“伍哥,來給我搭把手,我一個人可搬不動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