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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老爹對于這種給自家找活錢的行為不甚在意,這山上的東西都是天生天養,雖說是自家的山地但弄不回來也只能爛在外頭,只要不是禍害自家田里的東西,他都不會多說什么。隊伍里就數陳叔一背簍臘rou,和李嬸子一背簍棉鞋顯眼,旁邊圍著看的人說話都帶著微酸的味道。 冬日頭的早上還下著霧,渺渺的飄著但片刻便侵濕了外衣,三個小姑娘各自披著一件薄薄的短披坎肩,茂蘭的是翠綠繡著白蘭,茂菊是粉色綴著金菊,茂梅是嫩黃帶著紅梅。映照著嬌嬌俏俏的小臉顯得分外美麗,阿祖看著有些擔心又刻意的拉了楊茂德,叮囑他注意三個女娃的安全。 等顫悠悠的滑竿和人群消失在山林里,冬兒暖暖的小手摸了摸阿祖身上的棉衣:“少奶奶霧氣大衣服都潮了,先回屋里我把烘籠子給你點著烤一烤?!?/br> 阿祖點點頭又吩咐她:“今天主院里頭莫多少人,公爹屋里頭你多跑兩趟,照看著火盆莫要熄了?!?/br> “曉得哩?!倍瑑狐c頭:“二小姐走的時候說了好幾回?!?/br> 楊茂德和三個小姑娘都不在,阿祖顯得分外的沒勁兒,上午散了霧難得的艷艷的日頭掛在天上,冬兒和竹子打了豬草回來坐在屋檐下,晾曬被露水打濕的褲腿衣袖。阿祖把身邊火盆里的白灰扒拉開,又添了一瓢火炭,片刻便烤的兩個女娃身上騰起白色的水汽。 林子幫著東跨院燒火煮了豬食,然后用小盆端了大半盆還燒得旺盛的柴頭過來,看到冬兒和林子也湊在阿祖身邊烤火,便開口說道:“莫要圍著少奶奶,你們身上的濕氣都過到她跟前去了?!?/br> 阿祖手里正架著四根竹簽給楊茂德編制一件毛衣,聽到這話便笑著拽了拽線說道:“這有啥?我們屋頭晚上燒火盆還專門在旁邊燒一盒子水?!?/br> “是哩,老太爺屋頭火盆邊上也燒了一盒子水,少爺說光烤火人干得很,容易流鼻血?!倍瑑菏箘糯曛行┠[脹的手指,要全部揉開了不然會生凍瘡:“有一會兒老太爺受了涼,少爺還在盒子里到了醋,熏得屋里香噴噴的。” “酸溜溜的還差不多,哪里得香噴噴的?!敝褡雍俸傩χ?/br> “那醋烤干了一股焦香是挺好聞的,不過我還是喜歡在水里放了野菊花,熏出來都是清香味?!卑⒆娼涌谡f道。 林子看著阿祖一邊聊天一邊織毛衣,也不低頭潔白柔軟的手指上下翻飛像蹁躚的蝶翼,她雖然也織了一條圍巾但戰戰兢兢的,哪有阿祖半分熟練和優雅。從竹筐里把阿祖納了一半的鞋底拿起來一看,上面針腳歪歪扭扭長長短短顯得分外凌亂,不由得噗嗤一笑。 人都有自己的長處和短處,她也不能總羨慕人家那些自己莫得的,這么想著便心下一寬,拿了錐子幫阿祖把這只鞋底納完。 趕集的人輕裝上陣,終于趕在響午前到了玉山鎮上,年底四里八鄉來采買年貨,大多都是半上午才能趕到鎮上。街道兩邊的小地攤兒也正是紅火的時候,楊茂德他們先到了梁家鋪子把滑竿寄存在他家后院里,梁孔耀驚艷的看著楊家三朵嬌花,雖然早就聽說楊茂德有三個meimei,但這還是頭回見到,比鎮上的姑娘還要雅致嬌嫩。 帶來貨物的人便借著梁家店鋪兩旁的階梯擺起來攤子,梁家鋪子正對著一個小小的廣場,這里支起了許多臨時的竹攤,百貨成衣、春聯字畫、干貨調料,更多的是農家自己帶來的貨物,茂菊坐不住拉著茂梅和茂蘭就在這里轉了開來。 楊茂德和伍哥帶著人跟在她們身后,背了火沖子的男人,活生生在人流大潮里辟出一塊清靜地,茂菊她們走到什么地方,周圍的人便繞道而行沒人敢湊上去。除了茂蘭略有些不自在,茂菊和茂梅絲毫沒覺得有什么不妥當,興致勃勃的一個攤位一個攤位的看了過去。 不一會兒身后伍哥背著的背簍就被填滿了,一包治好的茉莉茶,帶筋帶皮的麻辣牛rou,一盒蜀八件的糕點,一塊裹邊用的花邊紗,兩盒什錦繡線,一把輕炭塑鋼的菜刀和兩把像匕首的小刀。 最后三個女娃蹲在一個滿是各種扣子小盒的攤子前挑揀,茂菊問老板要了三只木盒子,黑的、白的、粉的、花的,透明的、不透明的,葫蘆形的、花蕾形的,滿當當挑了三盒子,楊茂德看得直皺眉這要用來縫衣服上得用十幾年吧? 茂菊有些戀戀不舍的站起身,回頭看到自家大哥正和身邊一個打扮奇特的人說話,月白色的細綢棉袍外面罩著一件月黃色的比甲,蓬松松的一頭亂發支愣著一頂純白的窩窩帽。見茂菊她們挑選完便側頭來咧嘴一笑,白燦燦的牙用不正經的腔調說:“哎呦,才幾年不見?妹兒們都長出天仙樣了?!?/br> 茂梅見他的打扮忍不住撲哧一下笑了出來,被茂蘭拉了拉手臂才忍著笑一起招呼道:“四堂哥?!?/br> 四瘋子顯然十分享受這聲嬌滴滴的四堂哥,脖子一揚差點仰掉了帽子:“走,哥哥請客,我們中午下館子?!?/br> 楊茂德哼笑了一聲才輕聲問道:“你今天沒事做?” “能有啥事?”四瘋子說著依舊斜著眼打量三個女娃:“啥事也莫得請我堂妹兒吃飯重要?!?/br> “王隊長他們今天沒在?”玉山鎮可是個小地方,四瘋子能接到消息來找自己,王隊長能不曉得?楊茂德隱晦的問,是想說才過了十幾天難道四瘋子已經把王隊長搞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