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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茂德點頭:“也就是這回子練槍用它,平日里頭可用不起。” 伍哥剝完兔皮把皮子用竹簽撐開晾曬在院壩邊的繩上,又看了看手腳麻利收拾野豬的誠哥兒,這處理豬rou他就不熟悉了,便洗了手也撿了個饃饃蹲在一旁,茂蘭舀了碗稀飯給他,伍哥正盯著楊茂德說話:“那大升里頭的東西都是虛價,現在四川到處在支持抗戰,外頭用的都是四川產的毛瑟槍和子彈,回頭我去找找路子,肯定比這便宜。” 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去接茂蘭手里的稀飯,一眼沒顧到手指撞到碗上,一時間灑了自己和茂蘭手上到處都是,茂蘭驚呼一聲:“哎呦,幸虧不燙。” 伍哥趕緊站起來甩著手,難堪的道歉。茂蘭笑著把碗遞給他又從衣襟上抽了手帕:“這有啥,燒出來半天了也就是個溫熱。”說完擦干凈了手上的湯水,看了看他手里還在滴答的土碗,便把已經臟了的手帕遞過去:“反正都臟了,你也擦擦,回頭我好洗。” 伍哥尷尬的笑著,接了她手上的手帕,輕軟絲滑的帕子拿在手里像是完全沒有分量,胡亂的抹了抹:“謝謝。” 茂蘭看著他笑道:“伍哥咋總這么客氣?”說完拿了他手里的帕子便離開了。 伍哥不自在的又把手在衣服上蹭一蹭,像是想抹去那絲帕留在手上的觸感,他在楊茂德和楊老爹面前都不緊張和客氣的,但是就是不習慣跟女娃打交道哩。 楊茂德喊阿祖給自己的碗里添了勺咸菜,才接著伍哥的話往下說:“那成,這月再進縣城就去辦這事。” 正說著又見田二叔搬了個竹筐子進來,里面黑乎乎一坨臉盆大小的蜂巢,黑乎乎的外殼還十分完整。 “呦呵,這野蜂窩挺大的。”眾人圍上去:“也是桐油坡那邊坡上出的吧?這山邊邊也就那一堆花多,才養的出這么大的野蜂窩。” 李三順從屋頭拿了大盆子和一把砍刀,用刀像破西瓜一樣砍開外殼,用手搬開就見到里面密密麻麻六角的蜂巢,因為已經是儲蜜的季節所以大多數是橙黃的的蜜窩子,切一塊下來足有十多斤重,里面的蜜濃得溢出來,李三順不時將沾滿蜂蜜的手指放進嘴里嘖嘖贊道:“太甜了!” 阿祖湊過去聞一聞并沒有太濃烈的香氣,又指了指邊上黑褐色的一塊兒:“這是什么?看著像蜜,顏色又不同。” “也是蜂蜜。”田二叔用手擠了擠:“橙黃發亮的是桐樹開花時候的蜜,這種是平日里野花花的蜜,不同種類混在一起就是這個顏色,一樣能吃。” 茂梅經不住饞便扯了一條放進嘴里,咀嚼了片刻吐出來:“真的好甜啊。”阿祖見她手里的六角形蜂巢已經變得透明,但是形狀卻還是完整的。 見阿祖打量,她又扯了一小塊塞進阿祖的嘴里:“好吃吧?” 阿祖點點頭,蜜很甜,而蜂巢的口感卻似橡膠不易嚼碎,吐出來用手指擺弄一下又恢復成六角形。 “這蜂巢有四個部分能吃,一就是這蜜,二就是油炸的蜂房,還有這種是剛儲滿的花粉,最后就是這蜂蛹。”田二叔用手掰開,一邊是填滿嫩黃色粉狀的蜂巢,阿祖還能聞到淡淡的花香味,而另一邊是許多rourou的蟲子,白花花的身子頂著蠕動的黑色小腦袋,阿祖看的身上一陣發麻。 茂梅卻歡喜的緊,拿了只干凈的碗便招呼茂蘭幫她剝蜂蛹,田二叔把蜂蜜的塊搗碎,然后用紗布袋裝起來懸掛在小盆上,就見到橙黃粘稠的蜂蜜順著袋子底部向盆子里流淌。 “掛一晚上,明天就把剩下的蜂房油炸,又甜又脆。”茂菊滿意的點點頭轉身去幫茂梅剝蜂蛹,阿祖不敢靠過去,便躲到楊茂德身邊。 男人看著她露出好笑的神情:“你還怕小蟲子?” 阿祖尷尬的笑笑:“怕rou蟲子。”特別是它們聚成一堆的時候。 既然大廚房做好吃的,內院的小廚房便沒有開火,晚餐依舊是紅薯稀飯配桐葉饃饃,大鍋炒的黃瓜片,涼拌酸茄子,用大蒜苗子炒出來的兔rou,還有擱白蕓豆燉出來的野雞,里面果然沒有摻很多菜。大大的曬壩上趁著暮色,大家開始推杯換盞,酒味菜香混合著男人身上的汗味,阿祖坐了片刻便敗逃而出,尋到茂梅她們,才發現三個小姑娘真正忙著腌制野豬rou和那五只兔兒。 微微有些泛黃的粗鹽被均勻的涂抹在rou上,然后用手揉搓最后碼進大黑缸里:“這rou不用弄出來熏,腌好了就掛出來晾涼,秋收的時候正好添菜。” “這些內臟咋弄?”茂梅把洗干凈的大腸拎起來看看:“野豬兒是跟家豬不一樣,腸子上都莫得啥油。” 一小盆內臟,心肝脾肺腎外加大小腸都在里頭,茂蘭翻了翻:“弄鹵水煮出來,哥不是說十三的時候上頭要來查稅?兩三天也壞不了,留著待客。” 茂菊細致的用鹽抹好五只兔子,又分別給它們做了按摩保證入味:“這兔兒要熏哩,不然放不到冬日頭。” 茂蘭點點頭:“先頭不是換了茶葉枕芯,那換下來的陳茶正好用來熏兔兒。” 茂菊答應著用一個小盆單獨把五只兔兒裝了放到一邊,洗了手才坐在小凳子上揉腳:“哎,嫂子,你看外頭是不是來人了?” 坐在椅子上的阿祖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火把的光沿著對面山梁往這邊行來,從梁上下來只有一條路并且只通往楊家大院,看那七八點光亮,來的還不是一兩個人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