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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是流匪?”楊茂德盯著他的眼睛:“藏那么多槍,你可別告訴我說是東倉寨子的武裝。” “真不是。”四瘋子嘟囔著又往后靠了靠,目光正好看到從外面進來的劉圓慧:“哦,堂哥給你介紹下,她叫劉圓慧。” 楊茂德轉頭看了看提著一籃水靈靈青皮李子的女人,一眼便知道為什么癩娃子說她不像流匪,整齊的兩股小辮,青衫黑裙白襪布鞋,白凈的臉和清亮亮的眼睛,渾身上下透著書香的雅致與靈動。 女娃看上去十七八歲,比還帶著稚氣的四瘋子顯得成熟穩重得多,她舉了舉手里的籃子:“你想吃李子我洗了放這里,今天就先回去了,你們慢慢聊。” 說完便把小籃子放在桌上,又對楊茂德點頭示意,轉身便走了。 楊茂德疑惑的看著走遠的劉圓慧:“誰家的女娃兒?不像鎮上的。” 四瘋子咧嘴笑著對癩娃子擺手讓他把桌上的李子提過來,伸手拿了一個:“新搬來的,在街上開了個裁縫鋪子,劉家裁縫鋪子就她和她娘兩個。” “這么簡單?”楊茂德逼問,居然癩娃子說了四瘋子知道她的來頭,又說她很神,自然這個女娃就不止是裁縫這么點事。 四瘋子咬了李子被酸得直撇嘴:“當然還有其他的。”然后含糊的哼了哼:“我早就認識她,小時候也住政府大院里頭,后來她家搬走了。” 至于搬去哪里又發生過些什么,四瘋子絕口不提。楊茂德又問了東倉寨子那幫人的事情,四瘋子被問得急了便說:“你不就是想說槍的事?”又看了看癩娃子打發他出去,又看了看伍哥。 伍哥倒是自覺的走到門外關了門,坐到走廊里的木長椅上看起門來。 四瘋子壓低了聲音:“那幫人不是流匪是共軍。”楊茂德吃了一驚剛要開口,他便按住手臂繼續說:“我先頭也不曉得,喊下頭的人盯著點劉圓慧,東倉寨子來人接她又打聽到來了把子隊伍,我以為是她被流匪逮了就上門去要人。” 他指了指懸掛的腿:“看到了吧,要不是她出來說情,我都不曉得臭在哪個亂墳崗子了。” 楊茂德瞪圓了眼睛:“你瘋了!敢跟他們走這么近?你爹曉得了還不扒了你的皮?” “莫啥。”四瘋子不在意的擺擺手:“現在不是聯合抗日哩?再說哪里就走近了?就是走近了,也看人家讓不讓?”后面一句說得含糊。 “這事情不能再摻和。”楊茂德正色的警告他:“比流匪還要危險。” “曉得曉得。”他打著哈哈,一看便是沒有聽進去:“對了,你咋個這時候進城?我爹又給你找啥麻煩了?” 楊茂德在他頭上敲了一記,然后把送錢的事情說了,再接著說起阿祖懷孕的事情,自己說完樂呵卻見四瘋子皺著眉若有所思,便問:“想啥?” “我看你還是莫去了。”四瘋子看了看緊閉的房門:“我聽說這個汪精衛手下的中儲銀行,跟蔣委員手下的銀行在上海鬧得厲害,紅毛子這邊對汪精衛也莫好臉色,派到各地說要開銀行的這些人都在被打壓,不管最后鬧啥樣子總歸賺不到錢。” 說完又頓了片刻再次壓低聲音說:“聽說重慶那邊的特派員已經下來了,這回可不是巡查那么簡單。” “大伯不曉得?” 四瘋子搖搖頭:“這事情沒過明路,我也是從別的門道收的風。” “那你不提醒你哥?”楊茂德皺眉:“我看茂泉是想一頭扎進去的。” “你還不曉得他那個人?”四瘋子冷笑一聲:“牽著不走打著倒退的蠢驢,算了,反正只多就是賠錢,難道還有人敢要他的命?” 楊茂德想了片刻:“那成,反正我也還沒跟他說定,等會兒給他打電話把這事推了。” 四瘋子聽這話想了想便問:“對了,哥,你這回來帶錢了?” ☆、楊家的男娃 楊茂德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帶了,咋?讓我幫你交醫療費?” 四瘋子扔了一個白眼:“我還沒落魄到那地步。”說完便端正了顏色:“我手頭有些家伙,你要不?” 楊茂德驚訝的揚眉:“你小子可以啊,啥家伙?” 四瘋子伸出一個巴掌:“五把黑殼子,十桿火沖。”楊茂德伸手蓋了他的巴掌:“這可是正兒八經的軍火,可不是土槍。你哪里弄的?” “頭前袍哥會有場內仗,上頭弄死了一批啯嚕會的兵油子繳來的,本來也就是過過我的手,但是運到云南那邊也是換煙土和錢,在哪里換不一樣?” 楊茂德有些心動:“多少錢?” “黑殼子一把八百,火沖子一桿五百。”加起來就是九千,這個價碼真的不貴。 “我帶了五千大洋和三框煙土,差的不多。”楊茂德算了算:“咋樣?” “自家人就這樣吧,大不了我不要抽頭就是了。”四瘋子無所謂的說道:“我回頭喊癩娃子帶你去我屋頭搬,但是你給他莫說箱子里頭有啥,這娃兒嘴不嚴。” “錢呢?” “你先甩在糧油鋪子里頭,等過兩天我聯系到了人再去拿。” 楊茂德點點頭:“那行,你歇著,我還有事要做。” 出了醫院先也不忙著去取槍,兩個人和癩娃子一起先去了區政府里頭,查稅的李九竹李科長和楊茂德自然熟悉,前幾天又接了楊縣長的電話,按說只要走走過場便罷了。但是他也得讓人去楊家看看,這種下鄉入戶的工作被稱為吃大戶,去轉一圈吃吃喝喝拿拿也算是政府人員的福利。楊茂德自然也不吝嗇于接待他們,便約了上門的時間便出來往郵電局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