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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幾步又停腳回頭:“還有,中午飯我會送過去,就不麻煩春兒姑娘了。” 春兒撫了撫胸前的辮子,片刻柔聲回答:“曉得了。” 阿祖不能真的像楊茂德說的那樣回去補覺,雖說熬了一夜但她卻沒多少倦意,回房把煙盤子藏好,又取了一個窄袖口的小衣換上,八分袖只要不刻意挽袖子很難發現手臂的牙印,用清涼的泉水梳洗過后她就更加精神了,看著三個meimei還沒起床她便自己動手開始做早飯。 這幾天幫茂蘭燒火,茂梅教了她不少竅門,雖然還不能做到熟練利索,但熬個粥還是沒問題的,等到三個meimei過來廚房時,鍋里的白粥已經粘稠香濃。 “咦?嫂子這鍋里頭加了紅薯啊?”茂蘭攪了攪:“我們這邊人也興吃紅薯稀飯,這幾天我都煮了白米稀飯,就怕嫂子吃不慣紅薯的味道。” “紅薯的味道不錯呀,而且我發現家里的紅薯是紅心的甜薯,中午讓我做薯泥煎燜子吧,配上酸湯都不用再做飯。”阿祖甜蜜蜜的說,想起昨晚楊茂德稱贊餃子味道好,便覺得大熱天在灶頭轉也沒那么辛苦。 姐妹三個吃過了餃子,對自家嫂子做新食物自然是倍加支持,等中午紅薯泥配著白面拌上嫩嫩小蔥的煎燜子被做出來,引得一片口水聲。 小心的盛了一碗細細海帶絲熬出的酸湯,配著一盤薯泥煎燜子,阿祖洗洗手說:“你們先吃,我給你哥送飯去,不然涼掉了味兒不好。” 哼著輕快的小曲調沿著早晨的原路向后院走去,正是午飯時間一路上都沒看到人影,木樓的門開著阿祖軟底的小布鞋走起路來悄無聲息。 剛剛轉過一樓,就聽到上面傳來什么東西摔倒的聲音,嚇得她最后兩步用了小跑。 阿祖氣息不勻的靠在門邊,就聽里面男人用微喘的聲音說:“春兒,春兒……給我吧。” ☆、解氣的耳光 還是昨夜那張掛著白色蚊帳的大床,就在昨夜阿祖坐過的地方,四條重疊糾纏的腿懸掛在床邊,上面的是楊茂德昨夜新換的黑色細棉褲,下面青綠的肥腿褲子露出瘦細的腳踝,一雙繡著紅色梅花的圓口帶袢兒的小布鞋一下一下磕著床腿。 “春兒、春兒。”男人低低急促的呼喊著:“給我,快,給我。” “少爺莫急。”透過白色稀疏的蚊帳阿祖見她側頭往門口方向望了一眼,然后開口依舊是不急不緩柔柔的聲音:“就給你哈。” 阿祖氣急的沖進去,將竹藍重重往桌上一頓,也不管里面酸湯歪斜沿著桌面流淌,屋里頓時蔓延開了一股淡淡的醋味。 用力將楊茂德從女人身上推開,就見春兒平躺著,雙手舉過頭頂握著一只土黃色的旱煙桿,剛剛楊茂德應該就是拼了命伸手想要拿這個東西。 “你怎么在這里?”阿祖也不想自己一開口就是nongnong的醋味:“我早上說了午飯我會送過來。” 春兒瞌下眼瞼看了她一會兒,然后悠悠起身,低這頭柔聲回答:“我來收少爺換下的衣裳,看到少爺在床上打滾,難受得很哩。” “你……知道他為什么難受?” 春兒微抬頭嘴角翹翹:“我跟少爺從小一起長大,少爺有事咋個會瞞我?” 阿祖上前一步從她手里奪過旱煙桿,黃銅的煙鍋鍋里填的不是膏狀的煙土,而是碎碎的像枝葉碎片的東西,她疑惑了一下:“里面是什么?” 春兒站起身從她手里拽煙桿,黝黑的眼睛直勾勾的盯了阿祖片刻才答道:“生鴉片。” 阿祖一聽就炸了:“你不知道他想戒煙?你還拿這種東西禍害他?” 春兒退回床邊把手中的旱煙桿對著楊茂德晃晃:“這是少爺想要的啊,少爺想要啥,春兒就幫少爺拿啥,春兒咋個會看到少爺難受不管?” 阿祖沖過去想要搶奪,農家少女的動作卻十分敏捷,干瘦的手掌推搡著阿祖,眼里帶著陰璨璨的綠光,只片刻阿祖白皙的手背上就留下了幾道紅紅的劃痕。 看著兩個女人撕扯,意識模糊的楊茂德無力爬起來,只有渴求的目光追隨著那上下揮舞的旱煙桿,嘴里繼續嘟囔的低喊:“春兒,春兒,給我,快……。” 阿祖心里一疼,用力將鉗制自己的春兒向后一推,讓她跌坐到床上,轉身蹬蹬蹬的下樓跑去,氣息不勻的春兒帶著嘲弄的冷笑,從窗口看著那粉色的背影飛快的穿過罌粟田跑遠,這才回到床邊先摸了摸楊茂德被冷汗濕透的臉頰,低聲說道:“少爺,春兒幫你點煙哈,春兒喜歡看到少爺抽了煙過后,滿足得像個偷嘴貓兒的樣子。” 桌上新換的蠟燭被點燃,春兒舉著旱煙桿湊到火上深吸了幾口,有苦澀惡心的味道從煙管里傳出來,春兒難受的咳嗽了幾聲,片刻嘴里的味道消散留下少爺身上常有的淡淡冷香,她嘴角嚼著笑容再湊過去用力吸了幾口,看著煙鍋里亮起紅色的火星便停手,轉身回到床邊。 “少爺,你看看,還是春兒好吧?”她柔和的聲調里夾著掩不住的輕笑:“來,抽這個,抽了就不難受。” 楊茂德像是在沙漠里突然看到綠洲的旅人,饑渴的將嘴湊上去,還沒等他吸一口,那魚形的煙嘴又突然離遠。這是春兒聽到蹬蹬上樓的腳步聲,她收了手重新從床上站起來,這次出現在門邊的,除了跑得面紅耳赤的阿祖,還有跟在后面鐵塔一般的伍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