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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父親送也是好的。這上來就遇上幫海匪,你又同懷瑾接二連三的出事……” “有懷先哥也一樣的。”施懷瑜道:“當初是你害怕父親,還不情愿讓他……” “懷先還是不一樣。”梁晚月心直口快道:“養子同親子到底不同。” 施懷先只顧喝茶,壓根辯不清表情。 “姨太太,懷瑾懷孕少說也一個月了,那會我們還沒上船。”施圖南看她道:“這幾日她吐得不像話,你但凡細心點,也早該察覺了。” “我……她一個黃花閨女,我哪敢往那一方面想。” “現在說什么也沒用,先查到兇手才是緊要的。” 施懷先拍了下桌子,放下茶杯道:“我去現場看看。” 施懷先離開后,大家又坐了會,直到老三過來說手術結束了,梁晚月母女才隨著去了病房。 施圖南把屋里收拾了番,把夜明珠同扳指鎖進了密碼箱。才轉身去了病房。還沒進去就見施圖安跑過來,她紅著眼道:“大姐,二姐好可憐,她身上全是傷……姨太太當場就又昏了過去。” “她醒了么?”施圖南問。 “沒有。那個洋醫生說要看造化。” 施懷瑜坐在病床前,拉著施懷瑾的手,看見施圖南進來,喊了聲:“姐。” “二姐會不會死掉。” “不會。”施圖南坐下,看了眼另一張病床上的梁晚月,沒再說話。施圖安在她身邊坐下,雙手抱著她胳膊,看著病床上昏迷的施懷瑾,也沒說話。 姐妹三個只是靜坐著,誰都沒再開口。 外頭下起了大雨,雨滴啪啪啪地砸在船體上,施圖安突然道:“大姐,船會不會翻掉?英國人最不可靠了,他們以前就有一艘超級大郵輪撞到冰山,撞成兩截,沉了。” “死了好多人呢。” “不會,我們經過的地方沒冰山。” “那會不會有四海龍王出來,把我們的船卷進海底?西游記里的四海龍王可厲害了!” “不會,海里沒有龍王。只有藍色的海鬼。” “藍色的海鬼?!大姐你見過?” “我經常見。” “天吶,在哪?” “在夢里。” “哎呀大姐,你嚇死我了!” 施圖南笑了笑,沒應聲。 梁晚月不知何時醒了,半靠在病床上道:“懷瑾身上的傷不是獨份,我也有。都是你父親烙下的。”撂下這一句,再沒說別的話。 “我都不知道。”施懷瑜輕聲說。 施懷先進來,看了眼病床上昏迷的施懷瑾,別開眼問:“醫生怎么說?” “醫生說看造化。” “懷先哥查的怎么樣?有眉目么?” “沒有。”施懷先搖頭。“門口怎么有人守著?” “我讓人守的。我怕兇手會回來繼續殺人滅口。”施圖南淡淡地說。 施懷先一愣,立刻道:“說得有理,是得讓人守著。”想了會道:“不如你們先回去歇息,今晚我先守著。” “懷先哥,今晚我守二姐吧。”施懷瑜道。 “你不怕?”施懷先問。 “你們都回去吧。我的女兒我來守。”梁晚月出聲道。 “今晚姨太太同懷瑜守,明晚我同圖安守。懷先就后天守吧。這樣大家都不至太累。”施圖南道。 “也行。”李懷先替梁懷瑾掖著被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施圖南回了自己房間,取下耳墜手鐲,解著扣子站在屏風后,脫了旗袍進衛生間。施圖安也異常安靜,找出身睡衣,坐在梳妝臺前摘首飾。 施圖安洗了澡爬上施圖南的床,貼著她道:“姐,我覺得很奇怪。” “什么奇怪。” “我也說不上來,但就是很奇怪。” “睡吧,別想了。” “姐,你說父親同大伯,還有堂哥堂姐們什么時候來?我想他們了。” “也許冬上吧。” “姐,其實我心里很矛盾。盡管父親很嚴厲,但他并沒有苛責過我和二姐三姐,我們內心其實很敬重父親。但一想到姨太太身上的傷,一想到父親老罰你跪祠堂,我心里就很難過……” “我是長女,同你們不一樣。”施圖南閉著眼道。 “我有時候又想,人是不是真的有命?我沒母親,二姐三姐的母親出身不好,那些圈子里的貴小姐嘴上說大家都一樣,其實內心還是瞧不上我們。好些年前慧雯同人吵架,她背地里罵對方是小娘養的。” “她們這些太太生的小姐,在我們面前就是有優越感,就是有些高人一等。二姐三姐想融入她們的圈子,但同時又不屑。我會假裝感受不到,但心里其實很難受。” “不必要去迎合她們。”施圖南輕聲道。 “也不算迎合,我會學習她們的審美品位,學習她們身上的優點,其實能學到挺多的,就是要習慣她們身上的臭小姐脾氣。” “姐,我們真的同你不一樣。你根本不需要主動交朋友,你就往那一站,她們就全部圍上來巴結討好。我要是不稍微迎合一點,就交不來朋友。”施圖安喃喃道:“有一次我生日,府里來了好多些小姐,但她們來了只圍著你轉,我和二姐三姐就在旁邊看著。” “我當時忽然就明白了,人性原來不過如此,我們都會討好比我們優秀的人。我會討好你,想要得到你的肯定,但我從沒想過要得到二姐三姐的肯定。我喜歡你母親,她有學識有家世又獨立特行。我不喜歡姨太太,她沒文化自作聰明又目光短淺。這么一想,其實我同那些高人一等的小姐沒什么兩樣。大家同樣都是瞧不上不如自己的人,只是我比她們更高明隱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