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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懷瑾嫌惡地瞥了眼梁晚月,樓里出身就是伺候人的命,空有一副好皮囊。施圖南就是命好,有個可仰仗的外公,有個教養好的母親。說起她母親,施懷瑾就不無惡意地想,哼,有個家世好的母親又怎樣?不照樣被拋棄。 梁晚月是父親施人和養的外室。在施圖南四歲時,施人和抱回來對雙生子,大的叫施懷瑾,小的叫施懷瑜。施圖南十歲那年,施人和又抱回一個女孩,母不詳,說是難產死了。施圖南替她取的名,叫施圖安。 * 施懷先拿著帖子找到房間,會客室里坐著宋家,何家、蘇家的少爺。杜家傭人立在中間,捏著帖子的手直哆嗦。首位上閑垮垮地坐著李邽山,沒什么形,手里端著茶,發出粗魯的吹茶葉聲。施懷先余光掃了一圈,心下了然。 李邽山抬了下眼皮看他,慢悠悠地放下茶碗,問道:“你是施家主事的?”施懷先不及回答,門口進來倆壯漢,大著嗓門道:“大哥,辦妥了!那麻包里也不曉得裝的啥,反正打著杜家商號,俺們就給丟海里……” 李邽山揚手打斷,朝施懷先示意沙發道:“施家管事的,坐。” 施懷先不動聲色地笑道:“承蒙您看得起。我們家主事的是大小姐,她剛暈船不舒服,特意讓我過來說……” “大哥,真有娘們兒管事?俺還真長見識了。”門口壯漢打斷道。 “無禮,娘們兒怎么了,不要小看娘……新時代女娃娃。”李邽山說得正經。門口壯漢挨個笑,糾正他道:“大哥,你說錯了,是新時代女性,不是女娃娃。” “去去去,都出去。”李邽山揚手趕他們,轉頭就對眾人道:“一幫子不懂規矩的粗貨,大家見諒了。”隨手端起茶碗,“呲溜”一聲喝了口。 “哪里哪里——”眾人擺手,又相互看一眼,個中滋味不言而喻。 “噢對了——”李邽山像剛想起來似的,褂子一甩,坐下看了眼施懷先,點著根哈德門問:“你剛說什么來著,你們家小姐不來了?” 施懷先行抱拳禮道:“來,可能要晚一刻。” “不妨,晚十刻都不妨,暈船難受得很。”李邽山瞇著眼打量他,“穿西裝就別抱拳了,中不中洋不洋地看著別扭。”施懷先垂著眼沒應聲。當下洋西裝盛行,十個男人四對半西裝。褂子已是過去式了。 * “他真扔海里了?”施圖南問。 “正是。杜家老爺咽不下氣,去找船長討公道,船長雖說是洋人,但明顯跟李邽山是一伙的,說是發現他貨里有鴉片。還說極樂島明文規定禁鴉片,一旦發現誰貨里私藏鴉片,立刻投海里。”施懷先道。 “杜家貨里真有鴉片?”施圖南看他。 “欲加之罪,想樹威罷了。” 施圖南沒做聲,想了會道:“你出去吧,我自有打算。”施懷先出去,關門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姐——”施圖安推門進來,慌慌張張地說:“姐,我聽說船上有海匪……” “聽誰說的?” “我去找慧雯玩,偷聽到宋少爺跟管家說的。” “既然是偷聽來的,就不要聲張,”施圖南盯著她眼睛道:“免得為自己帶來災禍。” 施圖安捂住嘴巴,直點頭。 “萬事有我,一些海賊罷了。你安心讀書就好。” “好好好,我現在就去學,耳朵就要長繭子了。”施圖安捂著耳朵跑走了。 施圖南拿出盒煙,站在洗手間抽,抽了一半摁滅,把煙藏起來,對著梳妝鏡涂了下口脂,出去會會李邽山。 施圖南敲了下門,里頭應聲,推門進去,李邽山坐在椅子上翹著腿與人聊天。看是她,也不驚訝,隨即起身,朝她伸出手道:“久仰久仰,施大小姐。”一字一字說得很緩。 施圖南看著他伸過來的手,又看看他似笑非笑的臉,認出他是甲板上的男人。垂了下眼掩飾情緒,轉身虛坐在沙發上。 李邽山也不見惱,收回手轉身道:“老三,這位新時代女娃娃,就是施家的管事人。” “就這娘——”老三到嘴邊的粗話,在看見施圖南的臉,轉瞬間噎了回去,結結巴巴道:“好好……真好,巾幗不讓不讓……須眉!這位美麗的新時代女性……” “你一刻鐘前還說她是個娘們兒,怎么這會就閃著舌頭了。”李邽山揶揄他。 “大哥,這都步入新時代了,咱得有思想上的覺悟,咱得要跟上文明!——文明!” “啥是文明?”李邽山不解。 “俺也不懂,但俺知道把娘們兒換成女性,把褂子換成西裝就是文明了。”老三笑道:“報紙上說的。” “文明就這么簡單?”李邽山詫異。 “大哥,俺也覺得這太簡單了。” “既然這么簡單,就讓老四也給我弄身西裝,弄個帽子棍子,讓咱也文明文明。” “大哥,你說的是文明仗,你也不能說弄,不文雅!”老三糾正他。 李邽山點了根煙,在施圖南對面坐下,問:“弄,怎么就不文雅了?” 作話:朋友們好呀,多多關照,望閱文愉快~ 第2章 海匪 李邽山點了根煙,在施圖南對面坐下,問:“弄,怎么就不文雅了?” “大哥,俺也給你解釋不了,反正報紙上說不文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