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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濟民卻是挺直了背脊跪在那里一動不動,半點沒有要起來的意思。 他當(dāng)然知道,在沒有完全蓋棺定論之前,自己憑著本屆舉人這個身份就算是縣太爺也要對他謙讓幾分,畢竟說不好將來很有可能都是官場上的同儕,甚至是他的上司。 他這么說這么做,不過是為了給王大人壓力,叫他不至于偏向蘇瑾罷了。 畢竟,若是一個舉人一頭撞死在公堂上,還是在官員考核期間,這位縣太爺恐怕真的要回家賣紅薯了,就連一同在堂上的御史閔大人也要被牽連。 閔大人嘆了口氣,對著盛濟民勸道,“你先起來,莫要叫王大人難做,若是此事真的是冤枉了你,王大人必定會還你一個公道。” 盛濟民卻是搖頭,咬著牙一臉痛苦,“恩師,并非是學(xué)生想要大鬧公堂,乃是這樣的指控實在是太過誅心,殺人不過頭點地,今日有了蘇錦繡這一茬,即便是學(xué)生一時間能夠洗脫罪名,將來怕是也要別人當(dāng)成借口潑臟水,壞了學(xué)生一身清明。” 他話音方落,原本一直站在邊上冷眼瞧著這一切的曹院士終于第一次開口。 只是他并沒有王大人的驚慌失措和閔大人的無耐苦勸,一開口便是疾言厲色,“盛濟民,你一個大男人遇到點事就哭哭啼啼像什么樣子!這么一點小事就要自戕,將來若是真的金榜題名,遇到的大事海了去了,你也要動不動就一頭碰死嗎?十年還窗苦讀,修的不僅僅是學(xué)問,還有心,你算是白讀了。” 這話說的委實重了,更何況說這話的人還是曹院士。 曹院士并非簡簡單單只是博濟學(xué)院的院長而已,他曾經(jīng)是前朝閣老,先帝在世時便是先帝極為倚重的肱骨之臣。 待先帝過世當(dāng)今圣上繼位,他扶持有功,也被當(dāng)今圣上視為心腹,時任太子少師兼任文淵閣大學(xué)士,后因太子叛亂一事受到牽連,雖并未禍及曹院士,甚至當(dāng)今圣上想要將他奉為太傅,卻終究是因為太子一事上了他的心,因而曹院士辭官退隱,回到家鄉(xiāng)在當(dāng)年自己開辦的這個博濟書院當(dāng)了院長。 即便如此,曹院士在朝中仍舊頗多門生,就連陛下時隔多年仍舊對他念念不忘,頗多敬重仰望。 他的一句話有時候甚至可以決定一個年輕士子的前途。 盛濟民的臉色忽青忽白,張了張嘴想要辯解,卻在曹院士冷漠的目光之下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垂下頭,壓低了聲音說道,“曹院士,我只是” 曹院士沒打算聽他解釋,只是轉(zhuǎn)頭對著王大人客客氣氣說道,“既然那些村民人都已經(jīng)到了,大人不如把人叫進(jìn)來問一問,也不算他們白來一趟了。” 王大人還能說什么,他敢說一個“不”字嗎? 他讓衙役出去問了一圈,果然找來十幾個那個欠條的村民,將那些欠條收上來一一看過去,一共借了六十多兩。 王大人將那些欠條還給那些村民,又詢問了幾句。 那些村民們也都證明了,蘇瑾當(dāng)時借走這些銀子是為了付給盛濟民入贅的彩禮錢,且多少都能說出些盛濟民和蘇瑾之間的關(guān)系,確認(rèn)了兩人之間絕對不是像盛濟民說的那樣簡單。 盛濟民聽完了這些證詞,登時反駁道,“大人,欠條上面只寫了蘇錦繡借錢,并未寫明這錢還是用來干什么的,在下發(fā)誓從未收到過蘇錦繡一分錢,您不能空口白牙聽?wèi){她幾句話就定了我的罪名!更何況,我若是真入贅蘇錦繡家,如何能不到官府入籍,又如何能通過科舉前的審查,必定是連考試都不能考的!” 聽到這番話,跪在地上的村民嗤之以鼻。 其中一人也顧不上旁的,指著盛濟民的鼻子就開罵,“盛濟民你真不是個東西!你也不想想,你一個逃難到這里來的人是怎么能夠活下來的,還不是錦繡好心收留了你,給你個遮風(fēng)擋雨的地方。” 盛濟民點頭,臉上多了幾分感激之色,目光卻是異常冰冷堅定,“這些恩情我都記得,將來等我高中之日,必定涌泉相報。只是感情的是不能勉強” “呸!現(xiàn)在你考中了舉人來說這樣的話,當(dāng)年錦繡花錢幫你買戶籍,花錢供你讀書,花錢供你吃喝供你瀟灑的時候你怎么不說勉強了!?敢情你這勉強還是看時候的啊!有用的時候你就不勉強了,沒用的時候你才勉強!” 盛濟民臉色發(fā)青,“你莫要胡說辱我清白!蘇錦繡何時給過我銀子,可有憑證?” “呵呵,憑證?那我問你,你一個窮書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平常就知道讀書,出去和人風(fēng)流快活,花錢也大手大腳,你這些錢是偷來的還是搶來的?難不成還是天上掉下來的?” “啟稟大人,你別看錦繡平常穿得破破爛爛的,但是她頂會賺錢了,只是對著自己摳,對著盛濟民可是要什么給什么,多好的綾羅綢緞都往他身上堆,您看看盛濟民那從頭到尾一身可都是錦繡給置辦的。這孩子真是缺心眼啊,遇上這么個白眼狼,也不知道造的什么孽。” 另一個村民立刻跟上,狠狠朝著盛濟民啐了一口,咬牙切齒罵道,“真要讓你勾搭的那個云家小姐瞧瞧你這幅樣子,說不定哪天,錦繡的今天就是她的明天!” “” 村民們一個人一句,唾沫星子都足夠把盛濟民淹死,根本不給他還嘴的機會。 作者有話要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