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瑾察覺到了掌柜臉上的倉皇，努力擠出了一抹和善的笑容，微笑著對著掌柜說道，“我來典當東西。”

    說著，她抬手晃了晃自己手里頭的那些包裹。

    掌柜瞇了瞇眼睛，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似乎是覺得尷尬，輕輕咳嗽了一聲，又恢復了以往的鎮定。

    他尷尬而不失禮貌得沖著蘇瑾笑了笑，客客氣氣得對蘇瑾問道，“您想當什么？”

    蘇瑾用兩只巨大的包裹堵住了窗口，遮住了掌柜笑吟吟的臉，“這里的全部都死當。”

    掌柜推了推戴在臉上的那副珍貴的西洋眼鏡，歪頭隔著木制的鏤花雕窗上上下下打量著蘇瑾這一身打滿補丁的破舊衣服，心底默默估算了下，便已經明白蘇瑾帶過來的東西絕對不會是什么值錢的東西。

    果然，剛剛打開了第一件包裹，里頭全是一些穿過沒穿過的衣服。

    有底下的伙計給蘇瑾倒了杯茶，讓蘇瑾坐了下來。

    蘇瑾沒有坐，只是站在窗口看著掌柜在那兒飛快得撥著算盤。

    掌柜的也不在意，耳邊卻忽然傳來了蘇瑾淡而冰冷的聲音。

    “這件衣服是全新的，又是今年時新的妝花緞子，上頭的刺繡都是蘇繡，才剛買了沒幾天，二兩銀子的東西，這樣的好東西就是鎮子上的鄉紳老爺家里頭都少有，轉手租也好賣也好都是高價，你就給我算半貫錢，你這兒怕不是黑店？”

    第18章 退貨

    掌柜打著算盤的手一頓，抬頭吃驚望著蘇瑾，顯然是沒想到蘇瑾竟然還會打算盤。

    他到底迎來送往這么多年，很快就沖著蘇瑾露出了客氣的笑容，說道。

    “這位姑娘，您這東西不管是全新的還是剛做出來的，進了我這當鋪就是舊東西了，這舊衣服就是這個價。”

    蘇瑾挑了挑眉，直接伸手從一摞衣服堆里頭把那幾件全新的衣服拿了出來，收拾好了包好，沖著掌柜的說。

    “那成我直接拿去店里頭退，這些你重新算。”

    掌柜的愣了愣，透過小小的窗口沖著站在外頭的蘇瑾望了過去，就見這姑娘臉不紅心不跳，鎮定自若的樣子還能跟你爭論，半點也不露怯。

    是個麻煩的主兒，怕是坑不了。

    掌柜眼珠子骨碌碌一轉，估摸著這一趟怕是沒有什么油水可撈，只能老老實實低垂著頭一件一件得算著價錢。

    他算一件，就給蘇瑾報一件價格，“這兩件衣服雖說是軟香羅的，看著也新，可卻是去年的樣式了，又是穿過的，值不了多少價格，算上那邊三件，二一添作五給您一兩銀子得了。”

    蘇瑾瞇了瞇眼，并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目光緩緩掃過掌柜臉上的表情，最終注視著他的眼睛。

    掌柜被蘇瑾這目光摧殘得有點想要把腿就逃的想法，他勉強忍住了，努力擠出一抹憨厚老實的笑容，苦笑著說道。

    “哎呦姑娘啊，這間當鋪也不是我開的，這真的是個合算的價格了，您要是這樣都不滿意，那我也接待不起了，您要不換一家？”

    蘇瑾抬手，阻止了掌柜把東西往外遞的動作，淡定自若得反問，“我可說了不滿意嗎？你繼續算。”

    掌柜的被噎了一句，只覺得什么東西哽在喉嚨口上不去下不來難受的很。

    他長長嘆了口氣，沒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會被一個小丫頭片子拿捏了，只能任勞任怨的埋頭撥算盤。

    整整一包裹衣服，最后也就賣了二兩多的銀子。

    畢竟，除卻上頭那幾件今年的全新衣服，底下的全都是盛濟民穿過的，能賣二兩多也不過是看在衣服九成新還是上好料子的份上。

    蘇瑾也不在意，這些垃圾堆在家里生蛆不如整理出來倒手一賣，能賣幾個錢就幾個錢，還能騰出地方來放別的東西。

    看著蘇瑾點頭，掌柜的這才如蒙大赦似的松了口氣，緊接著就去算第二個包裹里頭的東西。

    第二個包裹里頭都是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有些是米珠穗子的墜子，上頭墜著的是紅玉髓，還有一些貴價的紙箋和筆墨紙硯。

    掌柜的有些詫異得抬頭望著蘇瑾，幾乎要以為蘇瑾是從哪個大戶人家里頭偷了東西出來的。

    畢竟，像蘇瑾穿成這樣，顯而易見是用不起也用不上這些好東西的。

    他剛思索著要不要順便報個官，做個熱心正義的好人，身邊看著他算賬的小廝大約是看出了掌柜心里在想些什么，趕緊上去在他耳邊低聲解釋了幾句。

    掌柜的立刻明白了，看著蘇瑾的目光里也多了幾分憐憫之色，更覺得那個叫做盛濟民的不是個東西，白瞎了這么聰明又會過日子的姑娘。

    若是他晚生個二十年，恐怕早就救她脫離苦海了。

    大約是帶上了這么點憐憫，之后掌柜也不想著坑蘇瑾了，非但給了實價，還把價格提高了一成。

    蘇瑾對這個價格很是滿意，笑瞇瞇簽了死契。

    掌柜看了看上面秀秀氣氣的三個字，心里更加可惜，還是個讀過書會寫字的姑娘，他實在是沒忍住，多嘴勸了蘇瑾一句。

    “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天底下三條腿的□□不好找，好男人還能少了去，你要是愿意叔給你介紹，讓你好好挑。”

    蘇瑾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接過錢高高興興和掌柜拜別。

    “多謝掌柜，男人這玩樣兒還不如我自己靠得住，我早就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