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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剛起來,腸胃不能吃太多油水,因而剩下的兩道小菜只在滾水中過一下。筷子一轉,水煮菜梗就穩穩立在盤子上。 拌鹽糖醬醋,酸咸甜味都有,正好下粥吃。 幾人用過朝食,外頭天色仍早得很,早起的鳥兒嘰嘰喳喳找蟲子。 珠梨還在梳頭發,林繡托著腮等她一會,又轉到門口踱步。 新修的屋頂氣派平正,全無從前漏風漏雨的樣子。前天她們才把屋頂打掃干凈,笸籮和簸箕是早在上面擺出來的,在曦光下金黃一片,正好掩蓋住青灰瓦。簸箕上暫時還沒果干,她找來蜜漬冬瓜條代替。 這幾天路過的行人紛紛駐足,仰起頭看如意館的屋頂。 金黃簸箕早早晾出來,讓人饞起酸溜溜甜蜜蜜的果子。畢竟秋高氣爽,陽光與時間能賦予果子最奇妙的味道。于是林繡趁熱打鐵,在店門前支起廣告牌。 一大副畫留白甚多,只在最中描畫細致,一枚枚大而墜的鮮果好像真生在盛夏。順便在一旁寫:“店內用餐特贈新漬果脯。” 再給街上小孩子幾個銅板,廣告紙就漫天飛。 廣告牌上的時間是三日后,林繡踱來踱去,看來自己得快點行動。 許是過了中秋的營業高峰,這幾日生意只算一般。 如意館的特色菜式仍然是狀元及第粥,季節不論,早中晚都能來一碗。吃月餅的日子剛過,小吃里數栗子蛋糕和牛乳脆芙賣得最紅火。至于小炒林繡思考片刻,提筆在紙上寫下幾個菜名。 需好好籌劃一番,把招牌菜式打出去才是。比如辣燉魚、炸鱔段,都是秋季最宜的大眾口味。 除了布幌子加吆喝,林繡還琢磨有什么新的營銷手段。嘴里念念有詞,“宣傳不光在主意,得天時地利人和。” 正想著,有人來給支招,“過些日子坊里舉辦燈會,林掌柜倒是可以做番文章。” 聞聲看去,一位眼熟的食客撩開珠簾走進來。“先給我來碗粥,再要兩碟小菜。” 普通人用朝食的時候到了,蘇柔笑著應下。 莊嫻總有些擔心,“會不會價錢很高啊。” “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想到可以當個贊助商掛廣告,林繡很有些雀躍。 “有位叫陳子昂的懷才不遇,在宴會上砸了價值百萬的揚琴來自薦。”她自己沒有那般本錢,不過思路倒是能借鑒一下。 陸續而來吃朝食的客人坐滿了前廳。蘇柔給林繡找出口袋,“我應付就足夠了,你快去。” 說完又補充一句,“記得采些野莓子和酸棗。” 林繡笑著答應,“一定忘不了。” 她趕了輛馬車前往積玉橋,身旁跟兩個小丫頭。來福扭動身軀鉆進背簍里,也隨著出了城。 橘柚上市的時候,正是豐收的好時節,當然少不了盛產八卦。河邊搗衣的婦人正閑談,林繡遠遠地聽一嘴。 無非是誰成了誰的新婦,哪家郎君又抬了小妾。 眼前水波中飄來草木香氣,是少女們在給心儀郎君縫荷包。荷包制好后兩人同在水中浣洗,等到中秋之后送到男方家中,代表自己有意。 林繡興致勃勃地蹲在對岸看,順便評比下郎君們的姿色。 “這個太呆板,不行不行。” “藍衫的瘦得風一吹就飄走。” “這位”林繡趕緊別開眼,“怎么和我前從前熟識的郎君很像。” 秋意正濃,來此游玩的人不少。桃枝一指老遠處穿白袍的,“那位小郎君肖似江大人。” 珠梨也看了眼,搖搖頭,“今日又非休沐日。” 想到江大人,林繡心中升起種挺復雜的情感。他家世好、學問好、品行好,甚至外貌都是京中最出挑的郎君。可惜挑不出一點錯,完美的像個假人。 水波蕩漾,遠處少女們的笑語柔化在秋風中,眼角眉梢都是甜蜜羞怯。林繡忽被自己逗笑了,隔著這么遠的距離,如何看清人的神態。 那邊郎情妾意,這邊卻是熱火朝天忙著摘果子。林繡挑了個沒坑洼的莓子含進嘴里,酸甜的汁液奔涌而出。 她心情大好,早把“前郎君”和江大人的事拋諸腦后。順便循循善誘,“弱水三千,得嘗幾瓢才知道甜不甜。” 一旁有個擺攤的正賣黃燦燦的柚子。林繡揀個圓鼓隆冬大個頭,拍拍它的腦袋,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剝了瓤,把最外層黃皮削掉,剩下的皮可以制成柚子糖。” 桃枝歪頭問,“果真?” 珠梨一臉認真,“當然。到時候你吃糖,我們吃瓤。” 桃枝不免咬牙切齒,“又騙我。” “莫急莫急。”林繡笑瞇瞇地畫大餅,“等冬天挖野莓,春天采野菜,夏天剝蓮子,還不是想吃多少吃多少。”面上儼然一副這片野地被我承包的拽樣。 “這還差不多。” 采摘半晌,新鮮果子堆滿了幾個大口袋。有幾個從砸破的口子里滲出汁液,滿是獨屬于秋天的馥郁香氣。 林繡盤腿坐在草地上,翻閱起昨兒“收繳”來的冊子。 “今兒的野果子要歸到哪一類?”珠梨以為她在畫隨身攜帶的飲食圖譜,興沖沖湊過去看。 嗬!這這這是什么東西。 珠梨皺眉,只一眼便別開頭,順便拽住桃枝。 林繡草草瀏覽了幾頁,得出個正經書里沒見過的結論。本朝是不興纏足的,圖冊看上去有些年頭,文藝復興似的全是小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