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音想逃，但雙腿卻像是被釘在了原地。

    那位藍老師和另一位音樂老師從破碎的窗子里探出頭來，看到倪音的剎那，兩位老師的表情精彩紛呈，尤其是那位藍老師，她的臉色登時從驚惶失措變為慘白。

    倪音看著她眼底掩不住的閃躲與窘迫，復仇的快感，在這一刻才算淋漓盡致。

    “喂，你哪個班的？”另一位音樂老師憤怒地指著倪音，“你給我站著別動！”

    音樂老師從側門跑出來，屋里所有學生都跟著跑出來，像母雞連帶了一群小雞，將倪音團團包圍，隨時會群起攻之的架勢。

    倪音忽然有點害怕，她一直都是好學生，從來沒有干過壞事，她一時沖動，卻沒有想過后果，也沒有想過自己是否有能力收拾這個爛攤子。

    萬一要叫家長，是該讓年邁的奶奶受累，還是出差在外的父親趕回來？最關鍵是，如果因為她闖禍，奶奶和父親與這個女人再相見，他們會有多么尷尬，好像一切正如那個女人離開時所言，他們教不好她。

    “你怎么回事？打籃球不在籃球場上，打到人家教室里來，故意的嗎？”音樂老師厲聲質問。

    “她這噸位，一看就不會打籃球。”不知誰接腔。

    人群里一陣笑聲。

    倪音垂著頭，臉上火辣辣的。

    各色的目光將她一刀一刀地凌遲。

    她抬眸，在一張張嘲笑的面龐里尋找那個女人，她希望她此時能站出來，以老師的身份說幾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調解之詞，她希望她能救救她，至少，不要讓她如此難堪。

    可，那位美麗的藍老師，始終站在人群的外圍，比旁觀者更冷漠。

    “你說話啊！”音樂老師咄咄逼人，“有手砸窗，沒嘴承認錯誤啊？”“你不說話是不是，我現在就打電……”

    “老師，球是我扔的！”

    一道聲音遙遙傳來。

    眾人循聲轉頭，看到時也撥開人群走了進來。

    “老師，球是我扔的，不好意思，剛才手感不好，扔偏了。”時也站到音樂老師面前，他微抬著下巴，氣勢上有種勝人一籌的壓迫感。

    “你？”音樂老師看了眼時也，“怎么就變成是你扔的了？”

    “球是我的，不是我扔的是誰扔的？”

    時也指了指地上的籃球，示意邊上看熱鬧的男生把球撿起來。男生乖乖照做，時也拿到球，將球拋了個個兒，眾人這才看到，籃球的表面印著時也的名字。

    原來，這是他私人訂制的籃球。

    “你是時也？”音樂老師問，他好像知道這個名字。

    “是。”

    “就算是你的籃球，可你剛才站得那么遠，球得扔得多用力才能砸破玻璃啊？”音樂老師沖時也搖搖頭，用勸諫的語氣說，“時也同學，你可能是想幫助同學，但這種事，你最好不要插手。”

    “老師不信我有這個力氣？”時也勾唇，朝著音樂教室的方向轉了個身，“老師若是不信，我可以再砸一次給你看看。”

    他說完，將手里的球一甩。

    “嘭”的一聲，音樂教室的另一面玻璃也碎了。

    眾人：“……”

    第16章 包子

    一場鬧劇，因為時也的插科打諢，變得撲朔迷離。

    音樂老師被攪的下不來臺，他指著時也，生氣地道：“你……你……你明天給我去教務處！”

    倪音抬頭，就見音樂老師又指向了她：“還有你！”

    “都說了是我砸的，還叫她干什么？”時也扯了倪音一把，把她攥到了他的身后。

    少年單薄的身影，像一道密不透風的屏障，牢牢地護著她。

    “好，你想一個人做英雄，那就成全你！”

    音樂老師拂袖而去，一群看熱鬧的人也散了。倪音的目光越過時也，尋了一圈，發現那位美麗的藍老師早已不見了蹤影。

    苦悶在心里滋長得更肆意。

    天黑了。

    倪音和時也一起回家。

    他們抄小路，有一段沒有路燈，她跟在他身后，走得很慢，少年步子大，走著走著就得回頭等她，她輕斂眉眸，半張臉隱在黑暗里，一路無話。

    走進小區樓道，分開的時候，倪音還保持著沉默無聲的姿態，她總是低著頭，像鴕鳥，愛逃避，骨子里又帶著點不甘。

    時也到最后也沒開口叫她。

    倪音正好不知道該說什么，她只知道，自己又欠了他一次。

    家里，奶奶田夢弟正在看電視，她并沒有到處瘋找她，這讓倪音心里稍微好受了點。

    “音音，和隔壁小也玩得開心嗎？”奶奶磕著瓜子問她。

    倪音抿唇：“你怎么知道？”

    “小也打電話給他外婆交代了，不然你這么晚回家是要急死我啊。”

    倪音“哦”了聲，她差點忘了，時也有手機。

    “你餓不餓？”

    倪音搖頭，走進了房間，奶奶在背后嘀咕了句什么，她沒有聽見，直接關上了門。

    房間一片漆黑，倪音倒在床上，身上很黏，T恤顯得更緊，她有點難受，卻一動不想動彈。

    傍晚發生的一幕幕在她腦海里回閃，壓抑過后的爆發，完全不受控的沖動，那個女人的冷漠，還有……時也的保護。

    窗外夜色暗藍，閃閃明星，像極了少年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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