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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春藤樹在線閱讀 - 第73頁

第73頁

    他自己拉了她床邊的一把椅子過來,坐在她身側。她看了看他,手里的筆沒停,仍舊忙著自己的事,由他這么看著。

    過了好一陣子,他終于坐不住,伸手來拉她,說:“你幫我看一看,我在杭州受了一點小傷,在這里。”他一手拉她手臂,一手指了指左肩,此時正像個小男孩在外弄傷了手指,舉著回來找母親看一看的樣子。

    方惟先是有些將信將疑,他最近總是有很多狀況。但聽說是受傷,還是站起身來,站在他跟前,問他:“是這里么?”一邊伸手在他肩頭上摸過去,正摸到一層厚厚的紗布墊著的地方,心里一驚,他當真是受了傷的。低頭看他,他點頭說是。

    她擔心起來,一邊伸手去解他領口的扣子,要看看那處傷口。

    他卻抬起頭來,向她曖昧的笑著說:“你解我衣服倒解得很順手!”

    她被他這席話說得,紅了耳朵,僵在那,想了想,又把解開的扣子給他扣上,一邊說:“看來是不嚴重,那你且揣著吧!”

    “嚴重嚴重!”他著急起來,自己又伸手把扣子解開,趕著向她認錯:“我說錯了。”一邊在心里暗自憂心,這將來可怎么好,自己這么怕她生氣,只怕以后不是她的對手。

    方惟卻并未來得及留意他的話,她被他肩頭的傷口吸引,紗布包裹著,但有一層血洇透出來,顯出里頭傷口的一圈形狀。

    佟誠毅以為方惟精通文法,不懂醫藥,料她沒見過槍傷,所以敢讓她看一看。然而他想錯了,她見過槍傷。那年秀琴嫂子在鎮外的公路上被日本兵打傷,抬到藥鋪來,孫師傅不在,延聲叫她去幫忙,人來時還活著,然而子彈是當胸一槍打在心臟上,她和延聲要救她,她去脫她的偏襟棉襖,衣服還沒脫完,人就咽氣了。她仍在那里解她的盤扣,延聲低聲叫她,說:“不用了。”她聽著鋪子門檻上趴著喊娘的孩子的哭叫聲,停不下手來。

    她情不自禁的伸手撫了撫他那處傷口,低聲的問他:“怎么傷的?”

    “是工廠的機器傷的,還好,不在要害,快好了,是不是?”

    她低頭看了看他,他說是機器傷的。她又凝神去看他傷口,疑惑的點頭說:“嗯,像是快好了。”一邊伸手替他把襯衫的袖子拉起來,俯身幫他扣上衣扣。

    他忽然拉住她一只手,拿出一件東西來套在她手指上。她跟著低頭去看,是一只鉆石戒指,在燈下發著白亮的光。他仰起臉來看她,其實他早就準備了,等碼頭的事結束了才拿出來,也是怕出了意外便給不了她了。

    他仰著臉問她:“喜歡么?”他挑的時候心里想,她大概是不會喜歡藍鉆粉鉆的,所以他特地選了一款裸鉆的樣式,自己覺得是“天然去雕飾”的感覺,很配她。

    她倒沒怎么看那只戒指,只看著他,他商場里周旋,長袖善舞喜行不于色,此時卻是孩子般等著她回答,滿眼的期待,她忍不住笑了,點頭說:“喜歡。”其實是喜歡他現在的樣子。

    他卻特別滿意,起身來,自己端著她的手來看,一邊十分嚴肅的對她說:“既然喜歡,永遠都不許摘下來。”

    她看他的樣子實在可愛,眉眼含笑的,點點頭答應他:“好!”

    他這天走的特別晚,走之前,他說:“等父親的病有了好轉,我們就把婚禮辦了。”

    她送他到門口,向他點點頭,笑著。

    他繞過愚園路,趕去老聶的公寓。

    老聶要安排轉移到后方的事宜,并不在家,延聲和他相對坐著。他講了一些與姚家接觸的進展,說明天要去姚家赴約,這以后的來往自然會多起來,有了深交許多事情就好辦了。

    延聲只沉默的聽著,并未說話。等他說完,他拿了一份報紙放在他面前。

    他順手接過來,朝上面看了看,本想瞟一眼,結果他停在那,看完了一整篇。他放下報紙,語氣中帶著怒氣:“這一派胡言,誰寫的?”

    延聲淡淡看了他一眼,說:“是我們特地找人寫的。”他不急不緩,還問他:“文采很好,是不是?”

    “什么意思?”佟誠毅其實有一點明白過來,他不愿意相信。

    延聲少有的嚴肅,他說:“與其靠上姚家這艘大船,不如拿下這艘大船,你說對么?”

    “怎么拿?與姚氏聯姻?”他話一說出口,兩廂都沉默了。

    外面有夜風吹進來,吹開了寫字臺上的一本書,“嘩嘩”的響著書頁聲。

    佟誠毅肩上有傷,他不得不調整了坐姿緩一緩,他此時冷靜下來,看著延聲說:“這件事我做不了,我要結婚了。”

    延聲并沒有什么特別的回應,他只說:“她比你想象的堅強,你不用為她擔心。”他停了一會兒,又說:“這件事的意義,我就不多說了,你我都明白。新的運輸線,關系著后方多少人的性命,你應該也知道。此時不該為了一點私心,停滯不前。”

    他說他有私心,他說的沒錯,他只剩下這一點私心了。他忽然有一點偏執起來,語氣雖緩,卻帶著凜凜寒意,一字一句的問他:“私心!你敢說,你對她沒有一點私心么?”

    延聲為人,清風明月打他指尖過,一個人能駕馭得了許多事情,這許多事就不在他左右,淡然一笑都能過去。然而這時,他也有些被觸怒,不自知的向前傾身道:“你在想什么?”即便到了憤怒的邊緣,他后面的話仍是忍著沒有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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