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紹輝顯然很意外景嵐提出這個問題：“好像是。”

    “有沒有一種可能，夢園的房款從我的工資里扣？”

    “為什么？”

    “我想在景總手里受讓一部分股權(quán)，如果夢園的房款和我的工資互相抵扣，就等于我向景總支付了股權(quán)受讓款。”

    “你要興達(dá)的股權(quán)？”

    “對。”

    “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景總的意思？”

    “我的意思。但我還沒有征求她的意見。我是在想，假如您能接受我的方案，那我再去請示景總的意見。”

    “抵扣......”沈紹輝沉吟，“如果以你的方案，你要抵扣將近20年，才有可能付清這筆款。”

    “是的。”

    “20年，說不定興達(dá)已經(jīng)不在了。”

    “也說不定興達(dá)經(jīng)營得相當(dāng)順利，我憑股權(quán)收益就能很快還清。”

    沈紹輝本來神色愉快，漸漸地已經(jīng)收起了笑容：“你下午說要留在興達(dá)，為的是股權(quán)？”

    景嵐誠實(shí)地點(diǎn)頭：“是的。”

    沈紹輝看著景嵐：“我可以理解為這是景總的安排嗎？”

    “這是我的想法。”

    “我一直很希望你留在興達(dá)，但是你之前一再強(qiáng)調(diào)你希望自己創(chuàng)業(yè)，其實(shí)如果你真的去創(chuàng)業(yè)，我完全也可以支持你，當(dāng)是投資也好，什么樣也好——但是你現(xiàn)在說要股權(quán)，恕我小人之心，我怎么覺得自己被列入了監(jiān)控名單？”

    “當(dāng)然不是。”景嵐否認(rèn)。

    “如果說是，問題也不大，人之常情，我可以理解。不過，對于興達(dá)，我既然拿了51，就行使我51的權(quán)利、履行我51的義務(wù)。不多要也不可能少要。”

    “謝謝您的理解，畢竟，興達(dá)真的是景總一輩子的心血。”

    沈紹輝看著對面的景嵐，笑得有些意興闌珊。大半年前，她就是這樣坐在他的面前，說服他用2.4億投資興達(dá)：“你還記得當(dāng)時是你把股權(quán)轉(zhuǎn)讓協(xié)議先放在我的桌面的嗎？”

    “是的，我記得。”

    “倘若景總對我有所忌憚，想辦法把它拿回去便是。這個世界上，錢是賺不完的，哪里都能賺錢，是吧？對我來說，無妨。”

    “沈總——”

    “來都來了，還是吃完飯再走吧。我們只吃飯，不談別的了。”

    服務(wù)員很有禮貌地敲門，上菜，退下。沈紹輝只隨便動了幾筷子。

    景嵐一直低頭默默吃著東西，那份素菇扒做得很好，但她胃口不佳。她知道，今晚的談話很失敗，她不但沒有達(dá)到自己想要的目的，反而激怒了沈紹輝。是呀，她怎么會允許自己這么魯莽地去挑戰(zhàn)沈紹輝的權(quán)威，難道就因為自恃沈紹輝對她有些男女之間的好感嗎？

    當(dāng)然事實(shí)也證明了，這份好感是不堪一擊、一觸擊破的，不是嗎？

    晚餐過后，店老板再次過來跟沈紹輝打招呼，并禮儀得當(dāng)?shù)貙皪刮⑿Α?/br>
    “看來今晚廚師要檢討自己了。”老板看著滿桌的剩菜，調(diào)侃沈紹輝。

    “不，很好，我們今晚在談工作，顧不上吃飯，浪費(fèi)了你們的用心。下次再來。”

    “你說的，下次再來，再給我們一次提高的機(jī)會。”

    景嵐跟著沈紹輝在后花園取到了車，兩人坐在車上，繼續(xù)無言。

    車?yán)飳擂蔚臍夥找呀?jīng)快要把景嵐吞噬，她終究忍不住：“沈總。”

    “其實(shí)今晚是我的私人時間，不是工作時間，沒想到還是在聊工作。”

    “對不起沈總。”

    “不需要說對不起，無非說明你我之間沒有緣分，僅此而已。”沈紹輝看似很專心地開車，“可能是下午你說要留在興達(dá)，我對這件事情有了個錯誤的判斷，是我的問題，與你無關(guān)。你回去和景總商量，夢園的款我不急，她可以看著處理。至于你和景總股權(quán)轉(zhuǎn)讓的問題，我不參與。當(dāng)然，我歡迎你成為興達(dá)的股東。”

    “很抱歉沈總，今晚的對話是我未征得景總同意擅自和您說的，如果你有任何的不快，都請不要因此造成您和景總之間的誤會。”

    沈紹輝側(cè)頭看景嵐一眼：“我確實(shí)有不快。景嵐，你知不知道今晚我是約你吃飯，不是約你談工作？”

    “抱歉——”

    沈紹輝嘆氣：“罷了，這件事就過去吧。反正，接下來我也少在興達(dá)。”他再次側(cè)頭看看景嵐，“也許我們以后難有機(jī)會再見。你的選擇也許是對的。”

    景嵐心頭涌起nongnong的傷感。是為了什么，她也說不清。也許，就像沈紹輝說的，他不喜歡她裝傻，但她偏偏要裝傻。也許也像沈紹輝用行動告訴她的，CEO的位置，不止景嵐可以坐，陳欣冉也可以坐，其他有能力的人一樣可以做——誰能保證自己是唯一的、獨(dú)特的、不可取代的?又或者，像她之前想的那樣，她和沈紹輝怎么可能會走到一起呢，對彼此而言，他們僅僅是短暫地交會，然后又分別往自己的方向而去的路人而已。

    景嵐知道沈紹輝說的選擇指的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我的選擇是對是錯，所以，可能不選擇，才是最好的選擇。”

    “我小時候怕鬼，你知道克服恐懼的最好辦法是什么嗎？是打開衣柜，看看里面到底有沒有鬼。你要去評價做一件事的好與壞，那你只有做了才知道。”

    景嵐喃喃：“也許，是因為我不想做一個灰姑娘。”

    “啊？”沈紹輝沒聽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