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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千歲[重生] 第97節(jié)

    第93章

    從紫垣真人那得了解法,隆豐帝心情開懷許多,病懨懨的臉色看起來也精神了些,從玄穹寶殿回乾清宮時,甚至沒有讓人攙扶。

    只是到了殿門前,瞧見等候的文貴妃時,面色頓時就沒那么好了,腳步也頓了頓。

    文貴妃在乾清宮等了小半個時辰。

    隆豐帝不在,她自然不能隨意出入帝王寢宮,只能在外頭候著。雖然宮人搬了桌椅和火爐來,但這寒冬臘月里,天氣實在嚴寒,在外頭等了這么久,也凍得不輕。

    眼下好不容易將人等回來了,她自然不會浪費這個機會。

    調(diào)整了面上的表情,她提著裙擺婀娜多姿地走向隆豐帝。她身姿纖秾合度,今日又特意打扮過,白色狐裘之下,一身紅衣并不厚實,薄薄貼在身上,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姣好的身段。

    眉眼含情間,連聲音帶著些許嗔意,百轉(zhuǎn)千回的一聲“陛下”,是那些年輕美人所沒有的嫵媚。

    隆豐帝從前最喜她如此。

    然而今日卻一反常態(tài),隆豐帝不僅沒有朝她伸出手,反而皺眉急聲道:“你站住!”頗有些避如蛇蝎的模樣。

    文貴妃身形一頓,愣愣地看向他。

    大約也意識到自己態(tài)度太過嚴厲,到底是自己寵愛的女人,隆豐帝也多了幾分耐心,道:“朕身體未愈,這些日子需靜心修道,愛妃便先回吧。”

    文貴妃臉色紅了白,白了紅,手里的帕子都快絞爛了。最后到底是理智占了上風,福了福身,溫順道:“那臣妾便告退了。”

    乾清宮外尚有不少宮人侍衛(wèi),今日當眾被如此呵斥,文貴妃從未這般丟過顏面,憋著氣領著侍女匆匆走了。

    隆豐帝直到她走遠了,才有些后怕地自言自語:“隔著這么老遠,應當不會被陰氣所克吧?”

    這么說著,他到底還是擔憂,叫宮人將文貴妃用過的東西收拾走,又特意把乾清宮外清掃了一番,這才進去。

    在外頭折騰這許久,隆豐帝入了寢殿便疲了,讓小太監(jiān)伺候著歇下時,還不忘囑咐薛恕立即去尋人。

    薛恕按照他所說,將居于燕王宮東北方位的妃嬪全都召集到了乾清宮偏殿,又命人請了紫垣真人來一一辨認。

    仙風道骨的紫垣真人自一眾妃嬪間走過,搖搖頭:“不在其中。”

    薛恕頷首,讓惶惶不安的妃嬪們各自散了,去向隆豐帝復命。

    隆豐帝年紀大了覺少,不過半個時辰就醒了,正在喝湯藥,見薛恕來了霎時神情一振,擦了嘴迫不及待道:“可找著了?”

    薛恕搖頭:“真人說不在其中。”

    面上的喜悅之色退去,隆豐帝不快道:“怎會不在?會不會是找漏了?”

    “所有妃嬪都來了,并無缺漏。”薛恕并不懼他的冷臉,據(jù)實道:“女子多陰氣重,真人所尋之人卻是陽氣重,會不會并不是女子?”

    “倒也有可能,但真人說此人與朕關系極深。”隆豐帝皺起眉,燕王宮里除了太監(jiān),余下的男人便是宮中護衛(wèi)了,哪有和他關系極深的?

    莫非是錦衣衛(wèi)指揮使龔鴻飛不成?

    “召龔鴻飛進宮。”隆豐帝想不通,但不管是不是,將人全都找來辨一辨就是了。

    *

    隆豐帝大張旗鼓地在宮中尋人,但連尋了兩日,卻始終沒找到紫垣真人所說之人。

    他甚至都開始懷疑,紫垣真人是不是算錯了,人并不在皇宮里。

    就在隆豐帝為了找人著急上火之時,前朝后宮都得了消息。

    前朝官員大多只暗地里嘆息一聲,還有些甚至想要投機取巧,替皇帝找一找那位“貴人”。

    倒是后宮之中,氣氛不同往常。

    自隆豐帝在乾清宮前親口對文貴妃下“逐客令”之后,乾清宮就再沒有女人進去過。

    不僅是后宮妃嬪,就連宮女也都被調(diào)走,只留下了太監(jiān)伺候。

    文貴妃無處爭寵,只能在景仁宮里琢磨著如何利用殷慈光母子。就在昨日,她的人瞧見皇后腰間戴著容妃送去的香囊。

    這母子倆已經(jīng)邁出了第一步,后面再讓他們做什么,定會比先前乖順得多。

    她得好好想想怎么發(fā)揮這兩人的用處。

    只是還沒等她想出周全的計劃,就收到了隆豐帝翻遍后宮尋找陽氣極盛的“貴人”的消息。

    這消息不知為何叫她心口跳了跳,生出些不好的預感來。

    她有心想要尋隆豐帝試探一番,確認這一番動作到底是因何而起,但如今隆豐帝根本不讓女人近身,她斟酌之后只能暫時隱忍下來。

    倒是隆豐帝這兩日頗為心浮氣躁,忍不住發(fā)了火。

    “這皇宮都快犁了一遍了,怎么還未尋到人?”

    因記掛著尋人,這兩日他吃不好更睡不好,剛養(yǎng)好些的病情又反復起來,太醫(yī)來看過,每日用湯藥比先前多了一半,卻也起不了太大作用,只叫他靜養(yǎng)著。

    “這兩日里,不只是東北方位,為防有遺漏,整個皇宮都已經(jīng)找了一遍。”薛恕立在他身側(cè),依舊是面無表情波瀾不驚地模樣:“有沒有可能是紫垣真人算錯了?”

    隆豐帝一愣,久久看著薛恕。

    他先前也曾有過這想法,只是直隸爆出疙瘩瘟時紫垣真人展現(xiàn)的能力叫他深信不疑,所以即便有一絲疑慮,他也壓了下去。

    但如今薛恕的話,又讓他搖擺起來。

    他知道薛恕一貫直來直去,此言并不是針對或者懷疑紫垣真人,只是合理地猜測罷了。

    紫垣真人畢竟還未曾修成大道,不是真正的仙人,算錯也是有可能的。

    就在他搖擺不定、想著要不要將紫垣真人請來再算一算時,外頭伺候的宮人卻來通傳,說容妃與大公主求見。

    隆豐帝如今病情反復,生怕被陰氣克了,是半點不許女人近身的,聞言立即道:“不見。”

    通傳的太監(jiān)遲疑道:“但容妃說是為了陛下所尋之人而來。”

    這么一說,隆豐帝又遲疑起來,想了想還是更想盡快找到人,到底將人召了進來。

    小太監(jiān)領著二人進入內(nèi)殿。

    容妃一看見隆豐帝,便先跪了下來,深深趴伏在地:“臣妾來向陛下請罪。”

    殷慈光也跟著她跪下,抿唇不語。

    母子二人進來就請罪,反倒叫隆豐帝吃了一驚:“你們這是請什么罪?莫不是你們將人藏起來了?”

    他本是隨口一說,卻不料容妃竟然應了聲,她抬起頭來,面色惶惶然:“陛下所尋之人……可能是大公主。”

    隆豐帝一聽頓時露出喜色:“當真?”

    他仔細一思索,后宮妃嬪還有護衛(wèi)都查過一遍,殷慈光還真有可能是那個漏網(wǎng)之魚。

    “快,去請紫垣真人來。”隆豐帝交代了一聲,笑吟吟看向母子二人,面色已然和氣許多:“若是大公主最好,你們母子何罪之有?”

    容妃嘴唇顫抖,似是想說什么,又不敢說,趴伏在地上的身體微微顫抖著。

    殷慈光更是抿著唇,面色慘白,眼眶泛紅。

    隆豐帝不解她二人的反應,但此時讓紫垣真人確認殷慈光是不是要找的人占據(jù)了他全部心思。他也懶得過問,手指有些急切地敲擊案幾。

    過了一刻,紫垣真人便被人急急忙忙地請來了。

    他才剛踏過門檻,渾厚的聲音便傳了進來,帶了笑意:“恭喜陛下,這回總算找對人了。”

    隆豐帝聽聞這話,激動地站起身來:“當真是大公主?”

    紫垣真人仔細打量著殷慈光,手指掐算片刻,篤定道:“甲申年,丙寅月,甲申日,丙寅時,八字純陽,錯不了。”

    隆豐帝聞言轉(zhuǎn)頭詢問殷慈光的生辰年月,容妃說了時辰,果然與紫垣真人所言對上了。

    他頓時滿面喜色,哈哈笑道:“真人果真是神機妙算,那朕這病是有解了?”

    紫垣真人卻未答,面色凝重地盯著殷慈光,有些遲疑道:“陛下,有件事貧道不知當說不當說……”

    “真人請直言。”隆豐帝此時心情大好,將心中最后一絲疑慮也拋棄了。

    “這位大公主,從命格上看,應是男兒身才對,怎么……”他似有些不解,抬著指反復掐算。

    隆豐帝臉上的喜色淡了些,看向始終跪著的二人。

    從紫垣真人說出“男兒身”時,容妃便抖得更厲害了。

    他想起這二人一進門就跪地請罪,重新在羅漢床上坐下,面色沉凝道:“怎么回事?”

    容妃似是害怕極了,膝行兩步,將殷慈光擋在身后,哀戚道:“陛下息怒,此事是臣妾所為,慈光都是受臣妾脅迫……”

    她這番言辭,無異于是承認了紫垣真人的話。

    隆豐帝面上現(xiàn)出些怒色,但想到殷慈光能助他,又勉強按下了怒意,道:“先將事情說清楚。”

    容妃這才擦了眼淚,將來龍去脈說了。

    “當年分娩的前一夜,有仙人托夢,說臣妾腹中的孩兒是八字純陽之人,而陛下是真龍?zhí)熳樱枤馐O。若是孩子生下來,恐會與龍體相沖。托夢的仙人告訴臣妾解法有二,那么是一出生便將孩子溺死,要么便讓他從今以后扮做紅裝,用女子裝扮壓制過盛的陽氣。”

    “臣妾心軟,不舍得將孩子溺死,便只能將他從小扮做女孩兒。”說到此處,她又流了淚,滿眼凄色:“這次聽聞陛下病情久久未愈,要尋陽氣重之人。臣妾自知罪孽深重,卻不敢損害龍體,只能帶著慈光前來請罪。臣妾甘愿一死,只求陛下饒了慈光。”

    說罷,她將頭重重磕在地上,長跪不起。

    殷慈光白著臉來拉她。因情緒太過激動又咳起來,卻還是堅持道:“是兒臣的錯,兒臣愿替母妃一死。”

    “這簡直是胡鬧!”隆豐帝叱道:“不過一個夢罷了,你竟做下這樣大逆不道之事!”

    他面帶怒色,氣得胸膛起伏,喝了一盞茶才堪堪平復。

    只是看著哭成一團的母子倆,他又犯了難。若是以往,這樣的丑事他必定是絕不會姑息的,但眼下他病情痊愈還需要殷慈光。

    正在他為難時,卻聽紫垣真人又開了口:“容妃娘娘這個夢倒是有些玄妙。”

    他開了口,叫隆豐帝又提起幾分興趣來:“此話怎講?”

    紫垣真人捋了捋胡須,不疾不徐道:“大皇子八字純陽,而陛下又陽氣極盛。若是遇上,確實有相沖。”眼見隆豐帝露出緊張之色,他又繼續(xù)道:“但有一點卻不對,大皇子出生之時,陛下正值春秋鼎盛,大皇子雖然陽氣盛,卻也克制不了真龍。反倒是他年歲太小,承受不住氣機相沖,有可能早早夭折。這男扮女裝之法,倒是陰差陽錯叫他撿回一條命來。”

    隆豐帝一聽,便覺得有理。

    殷慈光確實是打娘胎出來就身體弱,即便他同這個孩子不親近,但也知道他日日里湯藥沒斷過。

    這么想來,倒是他克了這個孩子。

    隆豐帝心中便沒有這么惱怒了,問紫垣真人:“那如今可還有影響?”

    “如今陛下正需補足陽氣,自然是無礙。”紫垣真人道:“陛下若要早日痊愈,只需叫大皇子在身邊侍疾一月便可。”

    隆豐帝聞言看了看母子二人,到底沒有再發(fā)怒。

    命人送走了紫垣真人,他斟酌片刻后道:“念在你們母子未鑄下大錯的份上,朕便從輕發(fā)落。大皇子的身份朕會尋時機公布,你也不適合再住在后宮,今日便搬至乾清宮偏殿侍疾。至于容妃……”

    在殷慈光緊張的表情之下,他緩緩道:“便閉門思過吧,朕這病何時好,何時解除你的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