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柏鳴繃著臉，黑沉沉的，一聲不吭。

    棠淺見他很明顯在生氣，攔到他前面，“是不是因為沒給你圣誕禮物，不高興了？”

    季柏鳴本來不想理她。

    但又不想她一直問啊問，顯得他多小氣，“不是。”

    “嗯，不是。”棠淺好聲好氣的哄他，低頭從書包里翻出一個拇指大小的胡桃夾子玩偶。

    大胡子高帽子，鮮亮的紅色有點舊舊的，似乎有些年頭了，但保存的很好，沒有任何斑駁破損。

    “這是我小時候最喜歡的玩偶，直到現在還一直帶在身邊，你不要嫌它丑丑的、舊舊的，我把它當做圣誕禮物送給你好不好？”

    季柏鳴斜著眼睛看過去。

    的確挺丑的。

    “你小時候最喜歡的，又一直帶在身邊，這么珍貴，給我干什么？”

    棠淺覺得他大概是不想要這個玩偶，畢竟作為禮物，它既不是新的，也不是對方能用得上的，不要是理所當然。

    雖然在她眼里，這件禮物很珍貴。

    “那我回去后再用心準備一份禮物，下次見面補送給你，可以嗎？”

    她說著要收回手，季柏鳴卻一把將小玩偶搶了過去，像是生怕她反悔，又快又急。

    倉促下，抓握到她的兩根手指，指尖微涼，很柔軟。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三十六章 ·

    圣誕節過后,很快到了元旦。

    三天假期，棠淺兩天半都打算用來學習。

    除了準備將要進行的期末考，再還有校慶鋼琴表演的練習。

    還有半天,棠淺打算和季柏鳴一起去看爺爺。

    熟練的窩進車后座,簡短打過招呼，她閉上眼睛戴上耳機,放松的同時,練習英語聽力。

    座椅柔軟舒適，車里有淡淡的熏香，很好聞。

    等到做完今天的聽力任務,棠淺摘下耳機望向窗外的時候，發現不大對勁,“怎么不是去爺爺家的路,你要帶我去哪？”

    “你不是想看房子？幫你打聽到一套合適的了。”季柏鳴說起這個,有些無奈，“我在z城的房產還是有幾處的,只要你愿意，隨時可以選一套喜歡的過戶給你，偏偏你不愿意。”

    就算想要一處新的，他也大可以買來送給她。

    但她不僅不愿意，還要跟他生氣。

    “你給我的幫助已經很多了。”光是幫她處理和棠家人關系這件事上，棠淺就滿心感激，再說了,她也有錢,買得起房子。

    等到寒假,學校沒辦法住了，她需要一個家。

    而作為一個高中生,棠淺不懂房子這些，只好拜托季柏鳴幫忙關注一下。

    “只是寒暑假的話，你暫住在我家，或者爺爺家，”季柏鳴目光落在身側的少女身上，正見她揉了揉后頸，懶懶又舒適地伸了個懶腰。

    車內暖氣足，她的外套早就脫下放到一邊，里面穿著乳白色的羊絨套頭毛衣，胸前繡有鵝黃色的小花，墜著珍珠。

    隨著手臂伸展的動作，胸脯往前微微挺起來，鼓鼓的。

    看來這段時間一直想方設法幫她加餐補充營養，還是很有效果的，不再是瘦竹竿一樣。

    意識到自己在看哪里，季柏鳴緊張地咳嗽一聲，慌忙挪開視線，“這樣有傭人照料生活起居，不是更好？”

    棠淺舒展過后，再次窩進座椅里。

    跟季柏鳴待在一塊，她格外放松，“我有手有腳的，衣食起居自己來就好了，而且我也應該有自己的一套房子。”

    “你說合適的，是在哪？其實我還挺有錢的，好地段，面積稍微大一點，也完全沒有問題。”

    “前面就到。”剛一下車，季柏鳴就接到了電話，他看一眼棠淺，錯開兩步，稍微將距離拉開。

    電話那頭伴隨著機場播報，微揚的男聲帶著調侃。

    “房子那邊我已經安排助理過去了，要不是實在有事，我還真想親眼看看，能把你迷得神魂顛倒，讓你費盡心思把兩千多萬的房子掛牌成三百萬，然后私底下把差價補平的女孩，到底長什么樣。”

    季柏鳴看一眼棠淺，她也正看著他，而電話對面還在喋喋不休，“要我說，你怎么不干脆直接送給她？你這樣她都不知道你的好——”

    他出聲打斷，“行了，你要說的如果就是這些廢話，那我沒功夫聽，等你回來，再一起吃飯。”

    季柏鳴掛掉電話，朝棠淺微抬下頜，“走吧。”

    從停車場出來，迎面碰上了棠母和棠凌。

    和他們走在一塊的，還有一對中年夫婦，看起來應該是棠母和棠凌親自登門拜訪。

    一行人相談盛歡，在看到季柏鳴之后，那對夫婦瞬間甩開棠家人，迎了過來，“季先生！”

    棠母看到了棠淺，下意識就往前走了幾步，聲音里飽含著復雜的情緒，輕輕叫了聲，“淺淺。”

    這段時間，棠家的公司不大好過。

    上次宴會，雖然大家并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么，但眼看著他們一家人被保鏢趕走，想必是得罪了季氏。

    于是很多人自然開始跟緊風向，紛紛疏遠棠家，有生意往來的，也都暫停了合作，這就讓棠家近段時間來損失慘重，再往后還不知道該怎么辦。

    而棠凌原本定在上周就該折返國外，現在這個情況，也沒辦法回了，只能焦頭爛額到處找人疏通想辦法。

    和棠父愈發不喜歡棠淺，認為都是受她連累不同，棠凌始終后悔，那天宴會如果他沒有忙著去接電話，而是及時在場，阻攔他們對meimei說出那樣過分的話，是不是還可以有挽留的余地。

    而現在季先生安排律師出面，這個回來后、他還沒來得及相處的親meimei，就再也沒有任何關系了。

    棠凌看著她，很想像棠母那樣喊一聲，又覺得羞愧。

    他這個當哥哥的，還沒能為她做過任何事。

    棠淺看著眼眶泛紅的棠母，依舊平靜的沒有半點情緒，她就像是看著一個陌生人。

    棠母見她這樣，本來激動的情緒一下涼了幾分，也不敢再往前走，小心翼翼問道，“離寒假不遠了，你的房間一直都有打掃，我也陸續給你添了不少新東西，到時候回來住吧。”

    棠淺語調的冰冷，并不比這寒冬好多少，“不需要。”

    棠母在拿到法律文件的時候，就知道，孩子是真正要斷絕關系，她沒辦法再像以前那樣，總想著，孩子會回來的，會回來的。

    現在她已經不敢再說半點重話，只有哀求，“那假期學校要封閉，你去哪里住呢？”

    棠母說著看向季柏鳴，有點欲言又止，“你還小，有些事現在為時過早。”

    果然，還是沒變。

    棠淺譏誚地笑了笑，“我今天是來看房子的，打算買來，寒暑假自己住。”

    棠母面露驚訝。

    不等她說話，棠淺直接打斷，“用我自己的錢買。”

    棠母更詫異了。

    不說這里的地段在市中心，就是這個小區，也是高端富人區，戶型都是大平層，價格在千萬以上，她哪來那么多錢買。

    棠淺并沒有興致去解答棠母的疑惑。

    季柏鳴面對寒暄，毫無心思，注意力一直都放在棠淺那邊，此時走過來，“她沒花你們棠家的錢，也沒花我的錢，你們應該為錯失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兒而感到后悔，而不是對她始終存疑。”

    看著說完就走的兩人，棠母心里隱隱作痛，下意識想跟上去，再和自己的女兒多說上幾句話，棠凌及時將她拉住。

    “您現在還不明白嗎？她跟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了，您又有什么資格去說教？”

    他們一家，都應該好好反思了。

    *

    “念念，你明天打算做什么？”齊俞問道。

    約著一起逛完商場，在咖啡店坐著的棠念念頭也沒抬，擺弄著手機，“打算去涼萬街的福利院做義工，我每年都會去那邊兩三次。”

    齊俞碰了碰一直不怎么說話的魏如萱，“念念真的是人美心善，我接下來沒什么安排，要不要陪著一起去？”

    魏如萱撇撇嘴。

    什么人美心善，她以前看棠念念哪哪都好，但自從圣誕節那日之后，她再看棠念念，那就是哪里都透著虛偽。

    還福利院義工，就棠念念那個嬌氣的性子，她才不信。

    說不定用這樣的理由，就是不想接下來的假期再跟她們待在一塊，而是去約會。

    想到這個可能，魏如萱心中激憤，一下來了精神，“好，一起去！”

    棠念念微皺眉，很快又恢復笑臉，“福利院的那些小朋友，有的年紀還很小，不是那么好照顧的，干的活更是又臟又累，你們確定要去嗎？”

    聽她這么一說，齊俞頓時沒了要去的意愿，“對了，我明天有個堂哥結婚，到時候得跟家里人一起去參加，恐怕還真去不了，萱萱，要不你陪念念去吧。”

    魏如萱當即就要點頭，但這段時間的忍耐，顯然已經讓她不再是以前那樣容易沖動的性子。

    連腦子，似乎都清明了不少。

    如果她死活跟著要去，還怎么收集棠念念跟辛鹿同學交往的信息？

    魏如萱決定，偷偷跟蹤，到時候拍下照片，她一定要發到論壇里，讓大家都看看，棠念念是怎么表里不一的人。

    上次在走廊那么多人面前，棠念念可是信誓旦旦的說，她跟辛鹿同學只是一起長大的朋友，絕不可能。

    有了思量，魏如萱說道，“我也不去，我最討厭小孩子了。”

    回去的當天，魏如萱就忍痛拿出所有零花錢找了私家偵探，去盯梢跟著棠念念。

    出乎意料的，她第二天接到電話，私家偵探告訴她棠念念的行蹤時，對方竟然真的是獨自一人去了福利院。

    魏如萱才不信，立即讓司機開車送她過去。

    私家偵探叫梁橋，兩人碰了頭。

    “她真的進去做義工了？”

    梁橋的助理已經跟著進了福利院，通過不斷遞出的消息，他搖了搖頭，“她的確給孩子們送了些東西，不過只陪著玩了會小游戲，就去了院長辦公室，現在還沒出來。”

    魏如萱滿腹狐疑，棠念念竟然真的不是出來跟辛鹿同學約會的，而是來了福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