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8章 怒不可遏
“歐陽科長,你真會說笑話。” “從兩個女人頸椎骨的切口來看,是一刀切開的,至少頸椎骨是一刀切開的。根據我們的分析,除了這把刀之外,可能還有一把錘子之類的東西。” “分析?單憑分析能代替事實嗎?”段老五希望歐陽平拿出事實。 “段老五,窨井里面的紅磚是怎么一回事情?” “窨井里面的紅磚?我怎么能知道呢?” “你為什么要把磚頭搬到傳達室里面去呢?” “搬磚頭?我為什么要搬磚頭呢?” “你確定你沒有從火柴廠的工地上搬過磚頭嗎?”歐陽平就怕段老五說搬幾塊磚頭墊床腿和桌腿之類的話。 “我沒有搬過磚頭,我又不蓋房子,搬那勞什子做什么呢?” “小王,你說吧!” “段師傅,一九六六年六月,一天夜里,十一點半左右,我起來小便的時候,確實看見你搬磚頭來著。你為什么不承認呢?” “小王,你是不是看錯了,我跟你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你可不能隨便亂說話啊!” “我不會看錯,我明明看見你搬著一大摞磚頭走進了傳達室。雖然路燈比較昏暗,但我一打眼就認出了你——你怎么睜著眼睛說瞎話呢!” 段老五無言以對,黯然神傷。他的眼神頃刻之間暗淡下去,臉上籠上了一層土灰色。他的眼睛不再眨了,還用得著眨嗎?該歇歇了。 “段老五,你不是要事實嗎?這就是事實。” 段老五的鼻子上又開始冒汗和冒油了。 “段師傅,你就老實交代自己的問題吧!在歐陽科長的面前,你這個坎是過不去的,你難道不知道,歐陽科長已經破了好幾個大案子。”小王道,“只要是他接手的案子,沒有破不了的,你知道這位老同志是誰嗎?他是市公安局刑偵大隊的刑偵專家。他到咱們東門鎮來,還能有你的好?” 段老五啞口無言,終于低下了罪惡的頭,他用兩只手托著自己的腦袋,捂著自己的老臉。 口子已經被撕開,段老五自感回天乏術。他那點蹩腳的縫補手藝想在歐陽平和郭老的面前賣弄,真是自不量力。 “你還不想招供嗎?” 段老五像一尊雕塑一樣,沒有一點反應,他可能還沒有做好招供的思想準備。這可能是他唯一沒有想到的。 “段老五,徹底交代自己的問題,這是你唯一的出路。” 雕塑終于改變了自己的造型,段老五用衣袖在臉上胡亂地抹了幾下,然后抬起頭來。 “段老五,你還不想認罪嗎?” “這——我——”段老五的舌頭像是打了結。 歐陽平覺得還需要添一把火:“房大慶在你的床上聞到了女人的脂粉味,房大慶對這種味道太熟悉了,只有那些站巷口的女人的身上才會有這種味道,這就說明,你和那些女人有關系。我們找到施梅蘭以后,更堅信這一點了,這就是你的死xue。你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揭開這層紙,就知道了。” 段老五眼睛直愣愣地望著歐陽平,像一個全神貫注,認真聽課的學生。 既然想聽,歐陽平索性再說幾句:“不僅如此,房大慶還在你的房間里面聞到了一股血腥味,這你可能沒有想到吧!你竟然沒有把血跡處理干凈——這說明案發當時,現場的血跡一定很多。” “一九六六年六月,房大慶幫你看大門,他離開的時候,傳達室后面的窨井上面還沒有鋪水泥地平,因為他看大門的時候,每天夜里都要到傳達是后面去小便,他的尿是撒進窨井里面去的,六月底的一天凌晨,胡同里面的小向在花壇后面呆了一會——她是在暗中監視自己的男人有沒有和何小翠瓜葛,她的鞋子上粘了一些水泥,這就說明,窨井上面的水泥地平剛鋪不久,而這時候,你已經回到了學校。” “在這個期間,火柴廠正在翻蓋房子,窨井里面的紅磚和窨井上面的水底地平所用的水泥和沙子,應該就是從火柴廠弄來的。” 段老五兩眼直直地望著歐陽平,眼神顯得很呆滯。他好像已經放棄了思考。 “茶葉店唐老板的老婆何小翠,你應該很熟悉吧!據她回憶,蕭紅葉就是在此期間失蹤的,你也應該知道,那些站巷口的女人都住在她家的院子里面。” “段老五,你還想再聽嗎?” 段老五仿佛已經靈魂出竅。 “段老五,你在聽我講話嗎?” “我——我在聽。” “你還想聽嗎?” “你不要再說了。” “你是不是想好了——交代問題?” “我——我交代。”段老五舔了舔嘴唇。 “李文化,給他倒一杯水。” 李文化站起身,從柜子里面拿了一個茶杯,拎起水瓶,倒了大半杯水,端給段老五。 段老五欠了一下身體,接過茶杯,用嘴唇試了試,然后一飲而盡。 李文化又給他倒了一杯水。 “段老五,我先問你兩個問題。” “你問吧!” “肝炎病是不是你釋放的煙幕彈?” “是的,我早就想離開學校,但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機會。” “你是怎么想出這個辦法的呢?” “學校有一個老師得了這種病,茅校長安排他住院治療,幾個老師在傳達室拿報紙的時候提到了這件事情,我就想出了這個辦法,我自己不能辭職,必須得學校讓我走,只要得了這種病,學校就會讓我走——學校讓我走,就一定會給我一筆錢。” “你把藥瓶放在床上,怎么見得學校的人能看到呢?” “這很簡單,學校的老師有時候會放一些東西在我的房間里面,下班的時候,他們會把東西拿走,放在外屋,他們不放心,我把藥瓶放在枕頭旁邊,只要他們進里屋拿東西,很容易就會看見,我把他們的東西放在枕頭上。看到藥瓶的人告訴了茅校長和邱主任。邱主任馬上就找我了。我說不是有意隱瞞,主要是因為家里面經濟很困難。邱主任就和茅校長商量了一下,讓我先回去養病,還給了一筆錢。” 段老五這招金蟬脫殼的把戲果然高明,不但不著痕跡離開了作案現場,還撈了一筆錢,學校之所以給段老五一筆錢,完全是出于一種同情。 “你讓房大慶幫你看大門,是不是有這方面的考慮?” “沒有這方面的考慮,當時確實是因為農忙,不過,我讓你們去找大慶,有這方面的考慮。” “你想把我們的注意力往房大慶身上引。” “是的。” “你當時是怎么考慮的呢?” “房大慶以前很不成器,經常和那些站巷口的女人做那種事情,你們在沒有頭緒的情況下肯定會把注意力放在房大慶身上。可我沒有想到反而暴露了自己。” “這就叫偷雞不成蝕把米,聰明反被聰明誤。” “這是天意。” “段老五,兩個女人的頭在什么地方?” 段老五低著頭,走在石板路上。他的手上帶著一副手銬。腳下是他所走的最后一段人生路,他可能已經沒走在路上的感覺了。羽化而登仙,這也應該算是一種人生的境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