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局長、歐陽平和兩位老人一一握手。

    “公安局的同志？找我們——有啥子事情啊？”

    “家財，先開門，進屋以后再說嘛。”周隊長道。

    葛家財從腰上摸出一串鑰匙，將鎖打開，葛家寶推開門，兩人將歐陽平一行讓進院子。

    剛才在榕樹下聊天的兩位老太站在孟家的院門口，看著歐陽平一行走進了葛家。

    在外面看葛家大院，第一個感覺是高大，進院門之后，第一個感覺是幽深。

    一進院門，迎面十幾米處是六級臺階，臺階上有一個禮堂，屋檐下有一塊扁，上面寫著禮堂四個字：“世代含飴”，禮堂應該是祭祖的地方，葛家有自己的禮堂，可見葛家不是一般的人家。

    在左手和右手，各有兩個院門，弟兄倆分別住在兩個院子里面。葛家的院門可不是一般的院門，院門上面是小廡殿頂，門檻是石頭的，大概有三十公分高，二十公分寬。在院門的右側有一個門房，這在解放前應該是看門人住的地方。周隊長所說非虛，葛家在解放前果然是大地主。

    門房的門上有一把鎖，透過門縫，能看到門房里面堆放的雜物。

    葛家財將大家領進西院門。進入院門，里面是一個不大的院子，三間高大的瓦房背北朝南，兩邊是東西廂房，中間是門廳，這說明門廳的后面還有院子和房子。

    葛家財打開西廂房的門，屋子很大，但屋子里面的家具卻非常簡陋，一張老舊的大桌子，其中一條腿下面墊了一塊磚頭，桌面上有好幾條縫隙，屋子里面沒有椅子，只有幾條長板凳，屋子里面空空蕩蕩的。

    在回門頭村的路上，周隊長說，土改的時候，葛家的大部分東西都被作為浮財分了。葛家只剩下了一座空院子。

    葛家財準備去倒水，被周隊長拽住了。有些虛禮能免則免。

    等同志們坐下以后，兄弟倆也在一條長板凳上坐下。

    小曹掏出了筆記本和鋼筆。

    歐陽平直奔主題：“兩位老人家，我們是為閻高山失蹤的案子來的。”

    “你們想問什么？”葛家寶道，他也想直接入題。

    “我們聽說，葛老太太在世的時候，田二秀經常跟她娘到葛家村來。”

    “是這樣。”葛家財道。

    “你們之間的關系怎么樣？”

    “一般化。”

    “我們還聽說，二秀在嫁給門頭村的閻高山之前，周莊大隊的董書記曾經為他兒子向二秀家提過親。”

    “沒錯，是有這么回事。”

    “董書記家的條件非常好，你們的外甥女田二秀為什么不愿意嫁到董家去呢？”

    “這——”葛家財望了望哥哥葛家寶。

    葛家寶只顧抽煙，默不作聲。

    “老人家，是不是有一些非常特別的原因？”

    “我們有一句話不知道當不當問？”

    “老人家，有話請講。”

    “高山的失蹤是不是和二秀有瓜葛？”葛家財腦子并不糊涂。

    “你們是不是覺得高山的死跟田二秀有關。”歐陽平也從葛家財的話中聽出了一點弦外之音。

    “這——”老人語塞。“兩位老人家，我先回答你們的問題，根據我們的調查，田二秀確實和閻高山的失蹤案有關系。”

    “你們有何憑據？”葛家財應該是一個讀過書的人，說起話來，文縐縐的。

    葛家財想試探一下，看看公安局的人到底掌握了哪些情況，然后再確定自己要不要說——或者說到什么程度。大家不要忘了，雖然葛家財兄弟倆和田二秀家很少走動，但他們畢竟是有血緣關系的。兩位老人已經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里家外還是能分得清的。

    歐陽平和陳局長互相對視了一下，然后道：“田二秀不嫁給董書記的兒子，嫁給閻高山，這本身就有問題。從說媒的上門提親到嫁到門頭村，前后只有半個月左右的時間，為什么這么匆忙呢？這是其一；據我們所知，田二秀從來不和閻高山睡在一張床上，是夫妻，卻不睡在同一張床上。這不是很奇怪嗎？這是其二。”

    “你們是聽誰說的？”

    “阿寶和阿嬌都這么說，連住在隔壁耳聾眼瞎的閻正發都知道。”

    “還有其它說法嗎？”

    “據我們所知，田二秀嫁到門頭村，九個月，就生下了阿寶，可是，據門老師和田大秀回憶，阿寶生下來的時候，不像是一個不足月的嬰兒，還有，你們也應該知道，阿寶和阿嬌皮膚非常白，這和閻高山差別太大，特別是閻高山的臉是圓的，而阿寶和阿嬌的臉是長的。我們懷疑阿寶和阿嬌不是閻高山的孩子。”

    葛家財和葛家寶面面相覷。葛家寶表情平靜，嘴上含著李文化遞給他的香煙，這個人的話比較少，但葛家財說與不說，說多說少，完全由他決定。

    “老人家，如果你們知道什么，千萬不要有絲毫的隱瞞，因為這涉及到一起謀殺案。”

    “謀——謀殺案？難道高山是被人害死的？”

    “對！是一起重大的謀殺案。”

    陳局長瞇著眼睛，打量著葛氏兄弟。兄弟倆的表情有些詭異，從他們的表情來看，兩位老人一定知道一些事情。

    葛家財看著哥哥的臉猛吸幾口煙：“二秀——二秀在嫁給高山之前就有身孕了。”

    葛家財語出驚人，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雖然歐陽平和同志們在思想上有這方面的準備，但還是感到有點意外。

    “小孩是誰的？”歐陽平總算在一團亂麻中尋覓到了一根線頭，所以，必須牢牢捏在手中。

    “我們不知道，二秀不說，誰能知道呢？恐怕連我meimei、妹夫和大秀都不知道，這個死妮子鬼的很。”閻家財道。

    “你們是怎么知道二秀懷孕的呢？”

    “她到葛家村來住過一陣子，連書都不讀了。”

    “讀書？二秀當時正在讀書？”

    田二秀書沒有讀完就做了新娘。

    “對啊！單憑這個，我們是不知道她懷孕的，她呆在我娘的屋子里面，哪里都不去，我女兒娟子說，二秀吐得很厲害。這還能瞞得住嗎？扳個腳趾頭想一想也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就在這時候，董書記請人到黃石寨去提親了。”

    “既然有人提親，正好把自己嫁出去，這不是很好嗎？”

    “那董書記是什么人，他家是什么人家，規矩大得很，你們不知道，董書記的兒子從部隊回來以后，很快就談了一個對象，從訂婚送彩禮，到辦喜事，總共不到十來天。”

    “董書記的兒子結婚了嗎？”按常理應該沒有結婚，要不然怎么會又跑到黃石寨去提親呢？

    “婚是結了，可第二天就把新娘子退回去了。”

    “這是為什么？”

    “我剛才不是講了嗎？那董書記家不是一般人家，門風緊得很，規矩大得很，第二天早晨，發現新娘子沒有見紅，就讓親家來把新娘子接回家去了。”

    “什么叫見紅？”李文化沒有聽說過這檔子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