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個人沿著水塘邊向下一個目的地行進(jìn)，兩條船像箭一樣離岸而去。

    看熱鬧的人也隨之轉(zhuǎn)移陣地，跟在摸魚人的后面。

    第二片水域雖然沒有第一片水域大，但中央的水卻比第一口鍋深兩米多。

    非常遺憾，七個人在第一口鍋里面搜了一個多小時，也沒有找到兩個箱子的影子。難道是歐陽平他們的判斷錯了。

    如果不是馬老二向同志們提供了一些有價值的情況，一月二十五號的上午，算是白忙乎了。

    馬氏父子會把卞寄秋的箱子藏在什么地方呢？

    歐陽平本來準(zhǔn)備在田隊長家招待大家一頓，可尹師傅和康師傅說什么都不肯，歐陽平拗不過他們，分手的時候，往每個人的口袋里面塞了兩包大前門香煙。抓人家半天苦差，歐陽平的心里很過意不去。

    中午，歐陽平他們在田隊長家吃了中飯，馬老二也被歐陽平和劉書記拉去吃飯了。

    出過中飯以后，馬老二叫來了自己的老婆，據(jù)馬老二的老婆回憶，馬迎美不是第一批上桌子，就是第二批上桌子的。但到底是和誰坐在一個桌子上，得問村子里面的人。當(dāng)時，馬家是按照先村里，后村外來安排桌子的，外村的人來的比較遲。

    于是，根據(jù)馬大娘的回憶，田大膽請來了五六個村民，其中一個人就是方會計，經(jīng)方會計回憶，他和馬迎美坐在一張桌子上，是第二批上桌子的。他和馬迎美一起離開馬老二家，時間應(yīng)該是在七點到七點半之間，這個時間是不會有錯的，因為他們離開馬老二家的時候，公社的廣播還響著。

    這也是生活。

    方會計的回憶得到了大家的認(rèn)可，因為公社的廣播的時間從七點開始，七點半結(jié)束。農(nóng)民收工比較遲，七點到七點半之間，是大部分農(nóng)家吃晚飯的時間。

    方會計還提到了一個細(xì)節(jié)：十六號的晚上，馬迎美只喝了兩杯酒，如果是別人，一般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馬迎美就不一樣了，他的酒量很大，每次喝酒沒有七八兩是不上桌子的。

    “方會計，是不是沒有人陪他喝酒呢？”

    “怎么沒有，鄉(xiāng)下人，只要是男人，沒有不會喝酒的?！?/br>
    “馬迎美有什么說辭嗎？”

    “他說身體不舒服，不想喝。”

    如果卞寄秋遇害的時間是三月十六號晚上的話，那么，具體時間應(yīng)該在七點半到十一點半之間，在這段時間里，馬老二正在家中忙著呢？田家堡的村民大部分都在馬老二家喝酒吃飯，這為兇手轉(zhuǎn)移處理遇害人的尸體和其它物件提供了非常有利的條件。

    “我想起來了?！眲浡詭Щ貞浀?。

    “劉書記，您想起什么來了？”

    “老二，馬迎美他爹是什么時候過世的？”

    “三月二十一，沒錯，是三月二十一日。我爹三月十六號過八十大壽，迎美他爹是五天后過世的?！?/br>
    “馬迎美心情不好，也可能和他爹病重有關(guān)，他爹不是臥床不起嗎？”

    “不錯，他爹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月。”

    方會計似乎有不同的想法，因為他想到了一個細(xì)節(jié)，他和馬迎美分手之后，各自回家，方會計到自家的茅廁撒了一泡尿，走出茅廁的時候，他突然看到馬迎美朝西去了?！啊膘籼迷谖鬟厗幔俊皻W陽平問。

    “對，我看他是到祠堂去。我當(dāng)時有點納悶，他不是不舒服嗎？這時候，他到祠堂去做什么呢？他為什么不直接到祠堂去，非要從家里面繞一圈呢？”

    “現(xiàn)在想一想，馬迎美確實不正常。”方會計道，“他怎么不正常？”

    “我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我在茅廁看到他的時候，他腳步匆匆，我從來沒有看見他走路這么快?！?/br>
    “歐陽科長，方會計說的沒錯，馬迎美平時性子很慢，走路從來都是不急不忙的?！眲浀馈?/br>
    馬迎美這時候到祠堂去干什么呢？

    下午兩點鐘左右，四個人回到了東門鎮(zhèn)。

    這次的田家堡之行，同志們還是有收獲的。

    接下來就是提審馬迎美。

    一副不緊不忙、悠閑自在的神情，這就是出現(xiàn)在我們鏡頭里面的馬迎美。雙手自然地垂在肚子前面，如果不看手銬的話，你會以為他是某位重要的首長在視察什么；雙腳慢慢地挪著碎步，鐵鐐貼著地面往前拖，好像鐵鐐很重似的。

    雖然馬迎美的性子有點慢，但這么個慢法，多少有點作秀的成分。到底當(dāng)過農(nóng)村基層干部，就是跟農(nóng)民不一樣，單從眼神里面就能看出一點派頭——用現(xiàn)在流行的一個詞叫范兒，當(dāng)然，真正能體現(xiàn)干部范兒的是那件有模有樣的干部服，上下各有兩個口袋，上小下大，口袋還有蓋子。左上方的口袋里面還插著一支鋼筆，一看上去就知道他是一個有文化的農(nóng)村干部。

    這一定是一次非常艱難的審訊，歐陽平和他的戰(zhàn)友們是有心理準(zhǔn)備的。

    馬迎美的坐姿，包括坐下去的動作，非常特別，他想把右腿翹在左腿上去，但由于腳鐐的限制，他的右腳沒法翹到左腿上去，沒有辦法，他只得將兩只腿平放，但他是一個非常固執(zhí)的人，他對突然發(fā)生的角色轉(zhuǎn)換很不習(xí)慣，或者說他對導(dǎo)演給他的犯罪嫌疑人的角色，一時還難于接受，所以，在坐姿上，他不愿意按照導(dǎo)演的要求去做，為了把自己和犯罪嫌疑人區(qū)別開來，他把屁股向右側(cè)傾斜了二十幾度。

    按照要求，馬迎美是應(yīng)該正面對著歐陽平和小曹的。

    不僅如此，馬迎美還從干部服左邊的口袋里面掏出一包大前門牌香煙來，摳出一只香煙，然后又將右手伸進(jìn)左邊和右邊的口袋里面摸了一會，口袋里面好像沒有火柴、或者打火機(jī)。

    馬迎美望了望李文化和水隊長，他們兩人正在吞云吐霧。

    “能不能借個火？”馬迎美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非常委婉，表情似乎也非常輕松。

    歐陽平明白，馬迎美是在打心理戰(zhàn)。

    審訊還沒有正式開始，同志們已經(jīng)聞到了硝煙味。

    李文化和水隊長沒有理會馬迎美。

    歐陽平站起身，走到李文化的跟前，伸出右手，李文化猶豫片刻，極不情愿地掏出打火機(jī)。

    李文化沒有把打火機(jī)交給歐陽平，而是站起身，走到馬迎美的跟前，食指在打火機(jī)的調(diào)節(jié)鈕上推了一下。然后走到馬迎美的跟前，此時，馬迎美已經(jīng)將香煙刁在了嘴上。

    李文化“啪”地一聲，按著了打火機(jī)，由于打火機(jī)的氣量被李文化調(diào)大了，打火機(jī)的火冒出三四公分長。

    馬迎美下意識地縮回了手和腦袋，香煙掉在了地上。

    李文化按滅了打火機(jī)，不急不忙地從地上拾起香煙：“馬主任，拿穩(wěn)了羅。來，我給你點上。”

    馬主任坐正了身子，用食指和中指從李文化的手上接過香煙，望著李文化，并沒有把香煙往嘴上放。馬主任顯然是受到了驚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