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窗外月色朦朧,室內幔簾輕垂。 坐在床邊,莫希垂眸凝著繡鞋。像偷糖吃被抓的小孩,有點不知所措。她可是有原則的人,怎么能上演女追男的戲碼?! 郁悶! 蕭啟煊親她,是行使夫權,那自己想輕薄他,算怎么回事? 正糾結著,疲倦卻悄然涌上心頭,不知不覺竟睡著了。 “參,參見王爺。”青荷端著裝滿已涼飯菜木盤的手,不由輕顫。 蕭啟煊清冷地眸光掃過托盤,墨眉微蹙:“王妃沒吃?” “回王爺,王妃已經睡下了?!?/br> “你下去?!?/br> 她斜靠在床邊,安靜地睡著了。蕭啟煊失笑,這小女人! 夢里,似乎有人抱起自己,動作輕緩溫柔,是誰?想看清來人的臉,他卻轉身。抓住他! 坐在床邊,俊眸落向牢牢抓住自己食指的小手,蕭啟煊心神微蕩。 枕邊安睡的人兒,不安地咂著嘴,似乎嘟噥了兩聲,卻聽不真切。秀氣面龐,蝶翼般的長睫輕微地顫動。 瞇眸睨視,蕭啟煊察覺自己的目光,一直落在她微啟的紅唇上。暗動的情潮,奇異升起,對著她心中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渴望。 床上人翻了身,他警剔,欲起身,卻發現手還被握著。熟睡的女子,順手將他胳膊抱在懷中,櫻桃小嘴又動了動。 該死,她分明是在誘惑! 眸色逐漸變深,再回神,他的唇已覆上她的。從不曾如此細細淺嘗,竟不知她的味道,這般美好。 唇角弧度清淺,笑中,竟帶了絲暖意。 幸好,你已是本王的妻!心頭洋溢著愉快,同時又帶著一抹心疼。 深眸瞇起,思緒似乎飄遠。何時對她有這樣的感覺,是她在萬花苑撫琴,還是她在榕樹上躲藥,亦或是更早? 楊婉兒,你到底是怎樣一個人? 楊婉兒,到底是怎么樣的人? 花昊彥坐在別院內的書房中,凝視著案幾上的畫,發出同樣的疑問。 畫中之人,清麗淡雅,愜意地坐于竹案旁,神情悠然,雙手至于案上,撥弄琴弦。賞畫者似乎能聽見那時而鏗鏘,時而悠揚,時而暢快的樂曲。畫上女子,不正是萬花宛中撫琴的莫希? 她,能動能靜,聰慧而狡黠,究竟是怎樣的環境,才造出如此奇特的女子? 正沉思,書房的門被敲響。 花昊彥卷好畫,將其立于案幾旁的彩釉瓷瓶中,這才悠悠開口:“進來?!?/br> “少主?!眮砣耸驱堷P綢莊的掌柜曾右和。 “何事?”花昊彥知道此人遇事冷靜,處事周圓老練,若不是遇到棘手之事,決不會來打擾他。 “前些時候,龍鳳綢莊對面開了家源泰綢莊,原本屬下并未留心。豈知他們從前日起,為拉客源竟將布價一降再降,如今在我店中買一匹布的價,可在他店中買三匹。是以近日綢的顧客一少再少,不少人圖著便宜去光顧對面。” “所以你來請示,要不要降布價?”一語道破他此行目的。 龍鳳綢莊,是花家在京都華州開的第一家綢莊。想不到剛站穩腳卻殺出這么個競爭對手,分明是有人惡意聯手,想搞垮他。 “還請少主明示。”曾右和暗嘆他的精明。 “半文錢都不降?!兵P目噙著似有若無的笑意,“‘楚城花綢,天下傾售’,相信這話曾掌柜也略有耳聞吧?!?/br> “少主說笑了。只要是懂絲綢的人,誰未聽過花家綢緞?屬下身為花家掌柜又焉能不知?” “曾掌柜可知絲綢如何制得?” 這問題,自然難不倒經營絲綢生意近三十年的曾右和。他緩緩道來:“絲綢制作過程,算得上繁鎖。首先選出上好生蠶絲,經過并絲和拈絲后,再進行生織或熟織,染色、印花和整理六道工序?;ㄊ辖z綢都是熟織,雖成本更高,產出的絲綢色澤質量更佳?!痹诖巳嗣媲罢f這些,不過是班門弄斧,他便簡而言之。 “那曾掌柜覺得,一匹絲綢從生產到售出需要多少人經手,需要多少成本?”花昊彥食指輕輕扣著案幾,繼續問道。 “從選蠶絲到售出,一匹絲綢至少經一十二人之手,成本每匹不等,就普通的提花素羅,每匹要三十兩銀子?!?/br> “三十兩銀子,在醉茗軒卻只能換得半壺竹葉青?!睜T光跳躍,照著他如玉般的俊顏,讓人恍惚。 他淺飲一口淡茶,繼續道,“哪個綢莊沒有近百號人要吃飯,養家?既敢降價至此,想必這些對他們已然不是問題。花家的絲綢從不曾有任何瑕疵,況且還有多少人等工錢過日子。曾掌柜你說這綢價,降得降不得?” “屬下明白?!倍潭處拙湓?,已說得曾右和心服口服。 花家綢莊從不曾拖欠,克扣半文工錢,更沒出現過半匹劣質絲綢。這不也是無人不曉的事實?當時決定為花家做事,不正因為這點嗎?曾右和啊曾右和,你今日又何故多此一問呢! 點點燭光輝映,狹長的黑眸中,折射出睿智。這是怎樣的少年,竟能將優雅與邪魅發揮到極致。 有子如此,花家綢莊必將日升月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