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嬌百寵 第51節
書迷正在閱讀:玄學大佬三歲半、為你溫柔淪陷、丞相夫人是首富(穿書)、這個人仙太過正經、穿書后,大佬成就了我 (H)、T.Q 奇遇 [1v1]、追妻游戲:總裁大人狠狠愛、生化暴徒、再遇、被穿土著回來了[七零]
殿中寒風一掠,竟有人因雙腿癱軟撲通一聲倒下,滿身冷汗滲透朝服。 傅臻不過一笑置之,雙手隨意擱在蔽膝之上,繼而道:“朕要說的第三件事,大晉提拔英才向來以推舉為先,卻因私相授受、暗中勾結之人橫行無忌、破壞公平,以至大晉英才匱乏,尸位素餐眾多。圣人有云,‘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先賢教誨,朕時刻銘記于心,朕有意自武成五年始,以公開考選作為擢英選賢的唯一途徑,不知諸位意下如何?” 座上甫一說完,底下的大臣皆瞠目相視,一時怔愣無言,片刻之后又開始竊竊私語。 昭王、太傅與地官府、吏部的官員提前知曉此事,在玉照宮偏殿商議之時反駁過,卻終究阻止不了傅臻一意孤行。 司徒崔詡此前心中雖憤懣,卻也并未將此事視作橫亙在士族門閥前的洪水猛獸,總想著待傅臻一死,昭王即位,此事自然不了了之。 一則國喪期間,三年不得選士是祖宗留下的規矩; 二則昭王性情溫潤,亦出自崔氏,萬不會像傅臻這般獨斷專行。 可大司徒沒有料到的是,傅臻竟抱病臨朝,親口將此事示下! 今日朝堂之上金口玉言,擲地有聲,即便來日龍馭賓天,這話也就轉變成了先帝遺愿,即便是新帝也無法忽視。 底下私語不斷,汪順然瞧一眼傅臻的臉色,一聲高喝:“肅靜!” 師氏中大夫上前一步,拱手道:“選舉制固然弊病叢生,可改制之舉乃是關乎江山社稷、百姓利益的大事,其中察舉、選拔、考校、任免皆須從長計議,非是一朝一夕所能定,還請陛下三思而后行。” 傅臻說完話,面色亦有幾分蒼白,掩唇低咳幾聲,長吁口氣,笑道:“朕的身體,諸位都清楚,此事若從長計議,恐怕……朕再也看不到群英來朝的那一日了,你們說呢?” 這話若是從旁人口中說出來,或許會有人慨嘆一聲天妒英才,可今日從傅臻口中說出,眾人只覺得步步緊逼,幾無回旋的余地。 - 玉照宮。 窗上撐開一個小口,阮阮趺坐在四足榻上,支頤望向窗外。 直到巳正時分,玄金龍袍的身影遠遠從宮門進來,自窗中縫隙里一閃而過,阮阮驚得渾身一僵,心頭大跳,趕忙伸手去關窗。 可指尖碰到那雕花木窗時,倏忽一頓。 這窗縫僅有一指寬,里頭的人能看向外面,外頭卻很難看到里面。 她在心虛什么呢? 目光順著那玄色身影一寸寸偏移。 阮阮從未見過他身著冕服的樣子,負手而行,長身挺拔,凜凜高舉,雍容煊赫,在他身后,山河天地、煌煌高殿都像是失了顏色。 而他身邊跟著一眾朝臣,去的是偏殿的方向,今日恐又要議事到深夜。 阮阮放平了雙腿,腳腕的金鈴玎珰一聲,也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總覺一道目光壓在身上,竟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可她偷偷往外看去,那玄色衣袍早已經走遠了。 第50章 .晉江正版獨發做點心給陛下吃…… 阮阮小心翼翼地闔上雕花窗,拿起醫書時,便想起昨夜傅臻在她耳邊交代的話。 點心,香囊,寢衣,他要她親手做給他。 可是現在呢,他恐怕都不愿意見到她吧。 今日從醒來到現在,阮阮不知一次地叩問心門。 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自是陛下身體康健,一生平安喜樂。 而他的喜樂里面,會有大晉的繁榮昌盛,江山穩固,百姓安康; 他會有最中意、同時也最合適的女子來與他攜手,恩惠黎民,母儀天下。 對于陛下來說,這就足夠了。 至于她這個人,活在這世上對于任何人來說從來都是可有可無的。 她是爹娘不要的孩子,是姜府送出去的替死鬼,即便在宮里被封為美人,也隨時可以被丟棄、被替代,不是嗎? - 阮阮進了茶房,仍有些心不在焉。 幾位宮監見她來,忙停下手里的差事俯身行禮,阮阮點了點頭,見唐少監在爐前炙茶,便緩步走了過去。 茶房眾人聽到她腳腕的鎖鏈聲,不動聲色地相視幾眼,只是目光也不過多停留,仍繼續忙活手頭的事情。 唐少監見她過來,趕忙放下手中的青竹夾,笑問:“美人今日要學做點心么?” 阮阮點點頭,掃視一圈,輕聲道:“少監,你們在準備偏殿的茶點么?” 唐少監頷首應個是,“陛下將才下朝回來,同幾位大人在偏殿議事,按照以往慣例,恐怕沒兩個時辰停不下來,只是嘛——” 唐少監壓低了聲音笑道:“茶要好茶,點心卻未必?!?/br> 阮阮眨了眨眼睛:“這是什么說法?” 唐少監悄聲道:“陛下議事的時候不喜進食,他不用點心,底下的大人自也不敢用,從前便是如此,回回送進偏殿的點心幾乎都原封不動地端回來了。” 阮阮訝異地看著蒸籠上飄香的煙霧,轉頭看向唐少監:“可……陛下也是人,身子骨不是鐵打的呀,這一晃的功夫便到了下半晌,今晨卯時之前便用了早膳,中間隔好幾個時辰,誰能受得住啊。” 唐少監嘆息一聲道:“話是這么說,可陛下的脾氣您也知道,無人勸得動,也無人敢勸,也怪奴才們蠢笨,做出的點心總是不合陛下口味?!?/br> 宮里頭有這個規矩,貴人一道菜不過三箸,防止被有心人探知了主子的喜好,拿來邀寵或往里頭下毒。 主子的喜好旁人或許不知,可貼身的親信大多是知曉的,這些人慣會察言觀色,貴主一個眼神便能知道今日菜品是咸了還是淡了。 唐少監在宮中多年,做事十分牢靠,也與汪順然共事多年,以往先帝爺中意哪道茶點,從汪順然那處也能打聽到一二,底下人準備時也有個大致方向。 可自打新帝即位,整整四年,唐少監竟都不知傅臻飲食上的喜好。 后來唐少監自己琢磨出個結論: 陛下用膳,看當日情緒,看人,看時機,獨獨不看菜品。 阮阮瞧見那熱騰騰的灶膛,腦海中思緒流轉,忽然就想起上回給陛下做的點心,那綠豆糕和桂花百合糕他半點興趣都無,卻唯獨將那只烤地瓜吃了個干凈。 她想了想,轉過頭來對唐少監道:“今日不若……就給那些大人們做一道地瓜糕可好?您前日還說將這地瓜糕的做法教會我的?!?/br> 唐少監竟是想不起來這句,恐怕是忙時隨口一說轉頭就忘了,趕忙朝阮阮道了句好,又揚聲吩咐底下人:“今日便做地瓜糕配蒙頂石花吧?!?/br> 幾個伶俐的宮女已經著手準備,將洗凈去皮的地瓜放到蒸鍋上蒸。 阮阮在唐少監的指導下,也調好了面和糖的配比。 這頭才調制完,聽到外頭有人喚,唐少監匆匆應聲出了茶房。 一旁著絳色衣裙的宮女木藍瞥見阮阮那雙白生生的手,纖細修長,似比那面粉還要白得晃眼,涼聲道:“和面是力氣活兒,美人身嬌體貴,做不來這臟活累活兒,還是讓奴婢們來吧?!?/br> 阮阮怔了怔,趕忙道:“沒關系,我本來也是過來學做點心的?!?/br> 她放在碗下的手指微微蜷縮起來,“和面的手法,唐少監也同我講過許多次,便讓我試一試吧?!?/br> 木藍嘴角一勾,輕飄飄地應個是:“那便勞煩美人了。” 這幾日,阮阮不怎么出殿門,私底下議論卻是不少。 這姜美人雖是入宮侍藥的藥人,卻也是遙州府的千金小姐,即便不得陛下歡喜,底下人面上也還算恭敬。可最近眾人都發現,陛下不止是不喜,反倒更加變本加厲,雙腳上了鎖鏈,同囚禁有什么區別? 宮女們也不再艷羨她的家世與位份了,反倒覺得她可悲可憐。 這樣的主子,連行動自由都是奢望,在御前稍有不慎就能丟了命,又比她們這些做奴才的好到哪里去呢? 因而眾人也就不愿追著捧著,再給她什么好臉色瞧。 地瓜蒸熟了出鍋,木藍將那地瓜片扔進銅臼里“噔噔”一通垂打,待搗成地瓜泥,便往阮阮跟前信手一遞,面上仍是不冷不熱的態度。 阮阮接過銅臼道了聲謝。雖也察覺她們今日的表情都有些微妙,態度也不若往常熱忱,可阮阮早就習慣了冷待,從前給人當丫鬟的時候幾乎沒受過什么好臉子,因而也僅僅怔忡了一瞬,并沒有往心里去。 銅臼里的地瓜泥明顯搗得不夠仔細,還有幾處指甲蓋大的塊狀,阮阮只當他們心知即便端上去了,偏殿那些大人也不大用,平白浪費了好東西,所以才搪塞應付著。 可她的地瓜糕是做給陛下吃的,至于那些官員吃不吃,于她而言又有什么干系? 于是自己拿來銅杵耐心地搗舂起來,待將地瓜片壓成細膩柔軟的地瓜泥,便和進面團一道揉搓。 木藍觀察過好幾日,這姜美人位份低,又不得寵,性子也是個溫軟可欺的。即便旁人沖撞了她,她也從不追究,似比那些犯了事的還怕惹麻煩。 宮里的人大多欺軟怕硬,木藍見她忍氣吞聲,心中愈發得意,尤其是欺壓比自己位份高的主子比欺負那些低等宮女痛快多了。 不過木藍在御茶房伺候,即便想欺軟怕硬,放在臺面上也不敢做得太過,冷眼旁觀是最穩妥的辦法。 阮阮將手里的面團揉捏成小塊,一個個放進模具里壓實,做出精致漂亮的花樣,然后將壓好的面團一個個扔進油鍋。 起初倒是沒什么,待鍋中油溫慢慢升高,很快鍋沿青煙四起,每下一塊地瓜糕,鍋中油沫便呲呲地沸騰起來,加之木筷上還蘸有未晾干的水珠,地瓜糕一下鍋,登時油花四濺。 阮阮也嚇得不輕,不過她從前也常常遇到這種情況,迅速找來鍋蓋遮擋,另一手仍繼續往鍋內下東西,饒是如此,手背也難免被飛濺的油花濺到幾處。 待鍋中漫出香甜,阮阮拿箸尖戳了戳地瓜糕,覺出酥脆合宜了,便將點心一個個撈出來,放到一旁的鐵絲網上瀝干,這才想到瞧一眼手上被油點濺到的地方,放到唇邊輕輕吹了吹。 木藍一直注視著她,在阮阮最手忙腳亂的時候也沒有將專下油鍋的長箸遞給她使用,她就等著看這官宦世家的小姐能有多大能耐。 可木藍沒想到的是,這姜美人動作竟如此嫻熟,油濺在手上都并未大呼小叫,她心中有些失望。 木藍待她將全部的點心炸完,這時候才佯裝好心地走過來,滿臉驚訝道:“美人傷到手了?” 阮阮沒抬頭瞧她,一面將絲網上的黃澄澄的地瓜糕夾出來,一面只是淡淡地回道:“不妨事。” 木藍見她忙里忙外,竟分不出個眼神給她,心里不免有些憋悶,仿佛拳頭打在棉花上。 事實上阮阮根本理會不到旁人心里那些九曲十八彎,滿心滿眼就只有這些點心。 陛下會知道是她做的嗎? 知道了,會怎么樣? 阮阮夾起一個嘗了一口,眼睛都亮了亮,剛出鍋的炸地瓜糕外酥里軟,咬一口下去,絲絲縷縷的地瓜甜香溢了滿口,細嚼慢咽下來只覺柔軟綿密,甜而不膩。 一口下去,胃口大增,阮阮瘋狂按捺住再吃一塊的心,戀戀不舍地將剩余的糕點夾出來擺盤。 木藍見她表情很是滿意,這時候倒是積極起來,“美人不方便出面,便讓奴婢們送去偏殿吧?!?/br> 阮阮沒攔著她們,自己洗凈手出了茶房。 廊廡下的寒風直往袖子里灌,兩邊膝蓋隱隱發痛,昨晚光顧著胡思亂想,湯婆子踢出被褥也不知道。 她長長嘆了口氣,遠遠看著一列丫鬟端著托盤款款步入偏殿。 從她的角度,并不能看到那一抹莊肅凜冽的身影,可她就是覺得他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