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憫生忽然想起常年身居深山的師真道長也是當年幸存者之一,說不定知道點什么,于是她起身,負手走到兩人面前,對著紀堯道:“紀堯,為師出去一趟,記得好好監督思苑練劍,這套劍法不練會別讓他吃飯,可以嗎?” “嗯。”紀堯聽話的應道。 一旁的思苑顯然不樂意,哀怨道: “我抗議。” 憫生沖思苑友善的笑笑: “抗議無效。” 說完,負著手施施然走了。 定好傳送地點,憫生帶著靜心劍捏決離開了。 首陽山—— 憫生一現身,一片挺拔蒼翠的竹林便映入眼簾,四面八方都是一片滿綠,石板小路上長著濕淋淋的苔蘚,看起來似乎鮮少有人經過,又或許年代久遠。 順著小路往上走了一段,很快看到一座道觀,四下竹樹環繞,寂寥無人,凄清冷寂。 首陽山有仙人坐鎮,靈氣聚集,確實是修煉圣地。不過按理說靈氣充沛的地方,應該妖魔鬼怪也多。但憫生一路走來細細感受了一番,沒有半點妖氣鬼氣。 甫一登上道觀座落的平地,憫生分明感受到一股邪氣撲面而來。靜心劍渾身抖動著,可見這股邪氣有多強勁。 然而憫生在原地站了半天,也沒有直覺出任何危險。 定了定,憫生抬步朝道觀內走去。 大門虛掩,憫生推門而入,才發現里面竟然有小道士。 小道士跑過來,沖憫生行禮,道:“姑娘。” 憫生還以一禮,道:“這位小道長,敢問師真道長可在此處?” 那小道長看了看憫生,似是有些猶豫。 憫生看出了他的疑慮,但她又不能在凡人面前自報身份,也不知道師真這幾百年知不知道天界多了個帝姬。 正思忖著該怎么辦,忽見前面走廊出來一位白袍女道人。 面慈目善,一派仙風道骨。 那小道士見來人,恭敬行禮,道:“師父。” 女道士點點頭,對著憫生略一行禮: “帝姬。” 憫生趕忙回禮:“道長。” 師真點點頭,道“:帝姬請隨老身來。” 憫生點頭,跟著師真朝觀內走去。 轉進一間觀房,似乎是招待客人的地方,很簡樸,但整潔。 師真引著憫生入座,進來一個小道士為二人沏茶,出去后還將門順帶關了起來。 “憫生此次前來,多有叨擾,還望道長見諒。” 師真微微一笑,那柄雪白的拂塵搭在臂彎里,微微點頭,道:“帝姬客氣了,帝姬能來,實是老身的榮幸。不知帝姬此次前來,所為何事?” 憫生放下手中的茶杯,略一思索開口道:“憫生此次前來是想請教道長關于魔帝境一的事情。” 聞言,師真抬眼看向憫生,道:“帝姬貴為天神,如何能與魔帝扯上關系?”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但憫生實在是想對當年的事情了解一二。” “那…境一可否認識帝姬?” 憫生點點頭,道 :“認識。” 師真靜默了一下,繼而開口道:“依老身所聞,如今的天界似乎不允許天神與魔界有交集。” 憫生笑了笑,道:“個中緣由一時半會也不太能說清楚,還望道長諒解。方才入觀之時,憫生察覺道觀周圍似乎有邪氣,不知道長可有查覺?” 師真微微一笑,道:“只是境一設下的結界罷了,為的是防止鬼怪入侵。” “這么說,道長與境一相熟?” 師真搖搖頭,道:“并沒有太熟。” “那……是為何?” 師真輕輕一笑:“帝姬估計是千百年來第一個關心他的人了吧。若境一得知,心下應該會歡喜的。” “此話怎講?” “說到底,我與他只是一餐飯的恩情,他便記了千百年。”頓了頓,師真繼續道:“千百年前,老身剛剛飛升,位列仙班。一日,白齊真君舉辦辯論會,老身便趕回天界參會。辯論會期間,老身在藏書閣的地下室里,遇見了那時的境一帝君,也就是如今的蔽日天魔。遇到他時,他已經在藏書閣關了五日,許是餓極了,他便一直敲著通往地下室的門板。那時候境一還很小,也就凡間八九歲的孩子吧。老身將他從地下室抱出來,說來慚愧,那時老身身上沒什么吃食,只化出一個冷包子,他就這么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后來老身又回到神殿多帶了些吃食給他,勉強算是將他喂飽。老身未曾想到,他貴為天界帝君,竟然連一日三餐都是奢望,更別提其它的優待。小小年紀渾身上下,衣物能夠遮擋的地方布滿了大大小小青青紫紫的傷痕。” 沉默一陣,師真接著道:“老身與他不過那一餐飯的交情,讓老身記憶猶新的是,那時我問他他最想要做什么,他說,想要變強,然后守護蒼生。” “唉……”師真長長的嘆了口氣:“一個連吃飽都是奢望的孩子,竟然還能想到守護蒼生這四個字。” “……”憫生面上平靜,心中卻似有驚濤駭浪涌起,不斷地拍打著心房。 “再見他時,他已經墮落成魔。那日他來到這道觀,設了結界,坐下喝了杯茶,什么話都未說。后來,便聽說了眾妖摧毀人間所有神廟道觀,而老身這道觀,似乎是唯一一座幸存。” “人之初,性本善,這世上,是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惡的。說起來,這世人皆厭惡害怕的蔽日天魔,不過是一個不被眷顧的孩子,顫顫巍巍,單薄地走在路上,后來誤入了歧途,獨自一人在黑暗中走了千百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