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8.第二六章予書(9)
“趙老師——!”看到來人之后,李予書失聲驚呼。 聽到李予書的喊聲,嚴海闕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沉默的望了過去。 這位老師嚴海闕之前見過,他的辦公室位于二樓第一間,距離這里最近。 嚴海闕記得這位老師是國內(nèi)分形幾何領(lǐng)域的專家,因為某種原因,他被卡在現(xiàn)實世界與更高的維度之間,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分形”人。 此時此刻,趙老師懷抱著一疊手稿,周身那密密麻麻的肢體在空中輕輕晃動,如同在風(fēng)中搖曳的樹枝。 他緩步走到李予書身邊,將那疊手稿放在李予書身前的桌面上,然后伸出那只擁有無數(shù)分叉的手掌,輕輕拍了拍李予書的肩膀。 那疊手稿大約有兩三百頁的樣子,其上寫滿了密密麻麻的數(shù)學(xué)符號。 折疊稿紙如果放在外行人面前,哪怕只看一眼,他們都會覺得頭皮發(fā)麻,理智瞬間暴跌。可在李予書眼中,卻如同稀世珍寶。 這是最近一個多月以來,趙老師嘔心瀝血的研究成果。 這位老師哪怕深陷空間的夾縫中,也不忘夜以繼日的研究,把數(shù)學(xué)當做武器,努力從這個扭曲瘋狂的世界中尋找那一絲優(yōu)美的秩序。 “趙老師,您——?”見到這位對自己無比關(guān)照的老師,李予書愣在了原地,周身的光芒也換換收斂,逐漸朝著正常人類的形態(tài)轉(zhuǎn)化。 趙老師微微張口,發(fā)出一陣含糊不清的聲音,聽起來根本不像是人類的語言。 之后,他默默轉(zhuǎn)身,朝著黑暗深處走去。 “趙老師!趙老師!你去哪?”看著趙老師的背影逐漸消失在黑暗中,不知為何,李予書心中突然感受到一股針扎一般的痛苦。 她有一種莫名的預(yù)感,自己今后可能再也無法見到這位老師了。 聽到李予書的喊聲,趙老師并未有絲毫停頓。 他一邊前行,一邊平舉右手,從無數(shù)分叉的肢體中伸出一根大拇指。 下一刻,黑暗襲來,將他的身形徹底吞噬,一同消失的,還有那一連串有節(jié)奏的腳步聲。 “趙老師!趙老師!趙老師!”李予書掙扎著想要起身,可由于契約限制,她無法離開那把椅子,正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老師遠去。 此時此刻,李予書心境波動無比劇烈,根本無暇顧及四周,但嚴海闕卻一直在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就在趙老師被黑暗吞噬的一剎那,他清楚地看到,那份漂浮在會議室中心的契約,竟然開始燃燒起來。 看到這一幕,嚴海闕瞬間明白剛才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事實上,他的能力并未失效。 之所以無法解除契約,是因為他身上擁有的秘文幣根本不夠。 在秘文幣不夠的情況下,交易理論上只無法進行的,可那片黑暗卻遲遲沒有退去。 這就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這片空間,或者說數(shù)學(xué)系內(nèi),擁有足夠分量的籌碼,足以將那份契約解除! 現(xiàn)在看來,這些籌碼,正是數(shù)學(xué)系的老師們。 嚴海闕不知道黑暗深處的那個存在和那些老師做了什么交易,竟然讓他們主動放棄自己,走入黑暗。 此時,那個白袍人似乎也察覺到了什么。 他猛地轉(zhuǎn)身,兩只枯瘦如柴的手臂從袖口中探出,徑直抓向李予書。 他不允許有人破壞他的契約! 嚴海闕察覺到了白袍人的異動。 他不再遲疑,迅速取出十只魂棺,朝著黑暗深處丟去。 “由于契約規(guī)定任何人不得干擾賭局,因此裁判也不得干擾賭局。” 隨著嚴海闕話音落下,周圍的黑暗突然一陣扭曲,像是平靜的湖面突然沸騰了起來。 下一刻,黑暗朝著白袍人涌來,將其團團包裹。 那個白袍人見自己的權(quán)威被挑釁,仰天發(fā)出一聲怒吼。 冥冥中,仿佛有某個存在睜開了眼睛,將目光投射到了這里。 嚴海闕感受到了一股令他無比戰(zhàn)栗的氣息,這氣息令他飛航熟悉,正是邊境之外的011. 好在他現(xiàn)在位于黑暗之中,那股氣息暫時無法突破黑暗的封鎖。 否則,哪怕只是011的一絲目光,就會讓他瞬間暴斃。 “拜托了,只要能困住他一段時間就好。”見白袍人暫時失去了行動能力,嚴海闕暫時松了口氣。 …… 另一邊,李予書根本無暇顧及那個白袍人,此時她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自己的老師身上。 當趙老師的身形消失在黑暗中后,后方再次響起一陣腳步聲。 李予書循聲望去,之間黑暗中再次露出一個人形輪廓。 那是一具破碎的人體,仿佛由一塊塊碎rou拼接而成。 隨著他不斷前行,他身上的血rou不斷地消失、重組,似乎隨時都會徹底崩潰。 即便如此,他仍舊竭力維持著自己的軀體,盡可能讓自己的血rou集中在一起。 “錢老師——。”李予書的嘴唇微微顫抖,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 她已經(jīng)意識到了自己的老師想要做什么,但她卻無力阻止。 錢老師緩緩走到李予書身邊,伸出破損的雙手朝空中一抓,一疊厚厚的手稿就這樣憑空出現(xiàn)在他手中。 他將那疊手稿放在李予書身旁,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李予書低頭望向那疊染血的手稿,發(fā)現(xiàn)這疊手稿上同樣寫滿了密密麻麻的符號。 狂亂、零碎,卻又邏輯清晰,條理分明。 李予書不清楚錢老師究竟是在怎樣一種狀態(tài)下寫下這份手稿的,但他心里明白,錢老師一定無時無刻不在于扭曲和瘋狂作斗爭,用自己僅有的理智留下了這份研究成果。 “錢老師……謝謝……謝謝您!這份手稿我會認真學(xué)習(xí)的。”李予書聲音哽咽,語無倫次道,“求求你!求求你不要走好不好?一定還有其他辦法的。” 一陣悠悠的嘆息聲響起。 錢老師微微搖頭,再次用力拍了拍李予書的肩膀,留下一道觸目驚心的血手印。 下一刻,他仿佛完成了生平最后的遺愿,整個身軀在一陣扭曲中分散開來,朝著黑暗深處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