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部一號樓1310病房內。

    一名約莫七八十歲，枯瘦如柴的老婦人靠坐在病床上，目光渙散，渾身上下纏繞著一股絕望的氣息。

    一旁，一名中年漢子正拿著水果刀，默默削著蘋果。

    “媽，您別擔心，手術一定會成功的。”中年人見到自己母親有些消沉，出言安慰道。

    老婦人微微搖頭，沒有回話，表情愈發凄苦。

    中年人長嘆一聲，將削好的蘋果遞給老婦人，道：“好了媽，不要想那么多，來吃點水果。”

    中年人拿著蘋果，手臂懸在空中良久，可老婦人卻遲遲未接。

    他剛想再次勸說幾句，突然發現自己母親的表情似乎有些……恐懼。

    “兒啊，我是不是眼花了？那邊墻上怎么有張人臉？”老婦人的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中年人緩緩轉頭，看向房屋東側的墻壁。

    蒼白的墻壁微微凸起，隱約顯露出人臉的輪廓。

    隨著時間的推移，那張臉愈發清晰，扭曲、絕望、狂亂、暴虐的氣息浮現在其上，仿佛要從墻壁上掙脫出來。

    窗外，黑暗逐漸籠罩了整座城市，如同一方肥沃的土壤，孕育出無限的恐懼。

    中年人身形顫抖，喉嚨中仿佛被什么東西堵住，一點聲音都發不出。

    但他明白自己不能跑，因為母親就在身后。

    中年人抄起一把椅子，顫顫巍巍地向墻邊靠近。

    ……

    來到住院部一號樓，嚴海闕在前臺簡單問詢后，就乘坐電梯一路上到13樓。

    不知為何，從踏入醫院的剎那，他就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壓抑。

    自從精神強度提升后，他對外界的感知力逐步增強，能夠察覺到更多之前難以注意的細節。醫院中壓抑感并非源于個體，似乎有成百上千的負面情緒匯聚而成，會潛移默化地侵蝕常人的心智。

    思考片刻，嚴海闕很快就找到了問題所在。

    基工大學附屬醫院是著名的三甲醫院，醫療水平位于全國前列，許多重癥絕癥患者都會千里迢迢地趕往魔都，想要在這里求得一線生機。

    當整座城市降臨在異界后，醫療體系看似仍然能夠正常運轉，但這都是表象，沒有了外界的藥品和醫療耗材的補給，整個現代醫療體系就如同無根之萍，遲早會徹底崩潰。

    若是小病小災到還不用太過擔心，可醫院內成百上千的重癥、絕癥病人，都還指望著各類藥品續命，藥品斷供的那一刻，他們的生命就已經進入倒計時。

    醫院內庫存的藥品數量恐怕不會太多，很多人應該都意識到了這點，雖然暫時不會出太大問題，但誰也沒法保證這種絕望累積到一定程度后會發生什么樣的事。

    江教授已經住院一周多了，理論上應該已經恢復的差不多，有必要勸他盡快離開這里。

    ……

    13樓的電梯位于中間，向左向右依次有兩道厚重的防火門，將這一層分為東西兩區。

    東區西側為護士站，向里走共有10間病房，南北各五間。

    朝南的房間自西向東依次為1301至1305，朝北的房間自西向東依次為1306至1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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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07|08|09|10|

    _______________

    西 （走廊） 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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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02|03|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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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于之前已經短信聯系過，嚴海闕在護士站做了登記后，直接來到1301門前。

    “你自己進去好了，我就不進去了。”夏琪坐在門外的長椅上，對嚴海闕擺了擺手。

    嚴海闕點了點頭，并未強求。

    不過他沒有直接推門而入，而是走到護士站，對著值班的小護士低聲耳語幾句。

    小護士聆聽片刻，掩口輕笑，拿出一個嶄新的醫用口罩，并將一件掛在墻上的白大褂取下，交到嚴海闕手中。

    穿好白大褂，戴上口罩，嚴海闕一手提著水果，一手拎著背包，干咳一聲，敲響了1301的門。

    屋內，江宏景從床上坐起身，見四下無人，偷偷從褥子下邊摸出半截香煙。

    現在是晚飯時間，醫生和護士大都不在，自己的兒子剛剛下樓打飯，正好可以趁著這個空檔抽兩口。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讓他一個激靈，差點心肌梗塞。

    嚴海闕穿著白大褂走入病房，不著痕跡地將背包和長劍放在門口角落處，一雙眼睛死死盯著江教授，目光銳利如刀。

    “大……大夫，您看這……。”江宏景訕笑道。

    “江宏景先生，有個非常重要的消息要告知您。”嚴海闕壓低聲音，用沉痛的語氣道，“針對您的身體狀況和生活習慣，我們進行了深入研究，并得出如下結論。”

    江宏景腦子有些暈，明明只是簡單的支氣管炎，怎么搞的跟病危通知似的。

    “如果您能夠控制好抽煙的數量，每天只抽兩根，您還能抽三十年。如果您仍舊一意孤行，一天一包，您大概只能再抽三十——。”嚴海闕故意拉長了聲調。

    “三十個月？不會吧！”看著嚴海闕那嚴肅的臉龐，江宏景頓時有種心驚rou跳之感。

    原來自己的壽命就要到頭了嗎？

    “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二十六……。”嚴海闕開始倒計時。

    “（天朝粗話）！”江宏景嚇得心臟都停跳半拍。

    “唉，您說您都這么大個人了，怎么一點自制力都沒有。”嚴海闕嘆了口氣，收起了玩笑心態，上前幾步，從江宏景手中取下那半截煙蒂，扔進垃圾桶。

    “大夫你……。”江宏景有些懵。

    “祖傳老中醫，專治戒不斷。”嚴海闕默默取下口罩。

    “你這混小子！咳咳咳！”江教授氣的胡須倒豎，抓起枕頭向嚴海闕砸去，“我這病眼看就要好了，在被你氣出個好歹怎么辦！”

    “別激動別激動！您看我這也是為您好。您抽煙硬是能把自己抽進醫院，不嚇唬幾句您能聽話嗎？”嚴海闕接住枕頭，上前幾步放回床頭，另一只手輕拍江教授后背，幫他順氣。

    “我這輩子就這點愛好，不讓抽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江教授喘勻了氣，對著嚴海闕笑罵道。

    “這就是個很簡單的選擇題，是慢慢抽上三十年，還是一口氣抽三十秒，您老也搞了大半輩子科研了，到底哪個劃算應該算得清楚吧？”嚴海闕從塑料袋中取出一根香蕉，剝開后遞了過去，“不是不讓抽，別過量，您老心理有個準就行。來來吃點水果，現在這玩意可是稀缺貨，難買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