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 世子爺的蜜罐子
明玉珠回到自己熟悉的望闕樓,自十四歲后,她住在軍中的日子要遠多于住在家里的時間。 因而這望闕樓中也沒多少她的物件,但供她日常起居倒也夠了。 更衣沐浴的功夫,董天知已在門外將這兩年禹城的情況跟她做了一一匯報,還將整理好的文書一并給她搬了過來。 “禹城太平的時候,父王也不是用不上,但禹城一亂,他便顧不上什么商賈貿易百姓死活,更顧不上城防和兵將了。” 董天知頓了頓:“好在禹城最難的時候也沒看到他有棄城的打算。” “如今的禹城早就已經今非昔比,窮是窮了點,油水還是有的,他哪舍得。” 明玉珠從浴桶里出來,早年伺候她的水溶和水清依舊嫻熟的給她擦身更衣。 從她走后,這兩個姑娘便被周側妃安排去做粗活,現在再見到她,那眼淚就沒止過。 明玉珠打趣:“看我回來就這么不高興啊?小臉皺的。” 那二人連忙搖頭,水溶道:“就是太高興了,才忍不住想哭,這兩年,郡主受苦了……” “一開始確實有些苦,不過后來掉進了蜜罐子,就把前頭的苦都忘了。” “是,是靖平世子的蜜罐子嗎?” 明玉珠干咳道:“倒不必說的這樣直白。” 二人總算破涕為笑,一邊道著恭喜一邊手腳麻利的給她穿衣。 “以前郡主的臉和身子總是兩個顏色,如今在京中養了一段時間,這臉和身子總算一樣白了。” “你別說,連身上的傷疤都淡了許多。” “是嗎?”明玉珠有些好奇的在浴桶的倒影里看了看:“你們不說我還沒注意。” 水清偷笑道:“想來也有靖平世子的功勞在里頭。” “郡主,靖平世子是個怎樣的人啊?比咱禹城的將士還要威武不成?” “額……”明玉珠在腦海里仔細對比了一下:“其實他也沒那么威武,毛都沒長齊的小孩。” 水溶大驚:“那怎么行?郡主,這種小白臉要不得,那個六皇子便是前車之鑒!” “是啊!當初的六皇子是皇上賜婚,咱沒辦法,其實大家伙都希望郡主的夫君是位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如此才堪匹配!” “就是!” “郡主可是被他脅迫?” “脅迫也不怕,如今郡主回了禹城還能怕他不成?若他再來強的,咱們禹城的將士也不答應!” “沒錯!” 明玉珠又聽到了熟悉的嘰嘰喳喳,高興的同時也十分無奈:“沒辦法,這次也是皇上賜婚。” “啊?!”兩人聽聞滿臉失落。 明玉珠失笑,裝扮齊整打開了房門。 董天知正等在外間,看她出來了也連忙起身,眼底閃過一絲驚艷。 看慣了她在京城的裝扮,乍然換上禹城輕便束腕的織紗裙倒跟以前大不相同了。 上好的胡紗,與身形一致的裁剪,手臂和腰間的線條十分貼合柔順的同時也不乏力量的柔韌。 唯有裙裾像垂落的水瀑一般,很好的掩藏了她筆直秀美的雙腿。 水溶追了出來,又給她穿上一件對襟的小褂,上頭墜著著金銀薄片,腕處還有兩排紅瑪瑙的袖扣。 董天知的眼眶又微微有些泛紅,明玉珠失笑。 “差不多行了,我可不想這幾天看到你們都是淚汪汪的。” 董天知連忙收拾情緒,點點頭,指著旁邊的一摞文書道:“這是軍中的文書,我幫你拿來了,至于禹城的……” “無妨,我會看到的。” 明玉珠命水溶和水清將東西收拾了,自己則和董天知一起去岳明廳赴宴。 既是家宴便只有他們一家人,明厚恩先帶著女兒并兩個庶子拜了祖宗祠堂才正式開宴。 背地里有什么不對付那都是看不見的貓膩,看得見的面子總得過得去才行,因而這宴席上也是歡聲笑語分外開懷。 尤其庶子明淳,已經是個大小伙了,對著明玉珠一口一個阿姐叫著,十分親昵。 “初聞噩耗,我當時恨不得隨阿姐去了才好,但父王說了,我要真隨你去了,到了長生天你也得打我!”明淳親手切了塊蒸薯糕給她:“還說,我只有學好武藝和兵法,將來為阿姐報仇才是男兒該做的事情!” 明玉珠看看他,又看了一眼略顯局促的明厚恩:“那你武藝和兵法學的怎么樣了?” “這……”明淳又連忙說道:“我正要向阿姐訴苦呢,阿姐不在的這段時日,父王和母親逼著我跟幾位先生學律法看賬目,弄的我也是頭暈眼花!” “是嗎,”明玉珠道:“你既不喜這些,不如明日隨我去君主住下,若我沒記錯的話,你二人一個十八,一個十六,也該從軍了。” 兄弟兩人聽了面色煞白,周側妃連忙說道:“郡主快嘗嘗這蒸薯糕,這樣的做法也只有咱們禹城有,別處哪能吃得上。” 明玉珠點頭,嘗了嘗蒸薯糕,仔細咂摸了一下,不禁笑了起來。 一桌子人看她笑,都有些驚疑不定。 “可是……這蒸薯糕做的不好?”周側妃緊張道:“我叫他們再重新做。” 明玉珠搖頭:“沒有,很好,還是舊時的味道。” 眾人松了口氣。 “只是被靖平世子養叼了嘴,以前覺得美味的東西,現在卻有些寡淡。” 周側妃干笑道:“也難為郡主見識到了京城的繁華還愿意回禹城來受苦,其實郡主現在就算隨靖平世子回靖平去住,別人也不敢說什么的,誰讓皇上已經給你二人賜婚了呢。” 明厚恩瞪了周氏一眼,后者不知自己哪里說錯了話,趕忙閉嘴縮頭。 明玉珠卻直截了當道:“我才剛回來,周側妃便盤算著讓我走了?” “不敢不敢,臣妾這不是心疼郡主吃苦受累嗎……說到底,郡主也只是一女子……” 董天知卻蹙眉道:“這么多年了,周側妃怎么還拿女子說事,到了家國存亡之際,男子也未必能做的像郡主這般。” 周側妃還要張口分辨,就聽明厚恩斥道:“一個婦道人家,不懂的事情盡瞎說!” “是臣妾失言了,臣妾失言了。” 明玉珠笑了笑:“無妨,一家人吃飯閑聊天而已。” 言罷以茶代酒,邀眾人一同舉杯。 就在這時,門房小廝急急來報:“有來使要求見郡主!” 明厚恩道:“不是說了嗎,郡主剛回來,誰也不見,讓登門的都散了吧!” 那小廝又道:“說是靖平世子的來使。” 眾人齊齊看向明玉珠,她也是一頭霧水:“叫進來吧。” 董天知不解:“算日子,靖平世子也該才到靖平才對,就算派人過來也得十幾日才能到我禹城,莫不是有人打著靖平世子的旗號……” “應該不會,”明玉珠搖頭道:“出了京城并無多少人知道我們的關系,顧飛揚慣會做些出其不意的事情,也不是沒可能。” 果然如她所說,來的正是京城靖平王府的侍衛,那人一進門就歡喜的給明玉珠磕頭。 “屬下參見郡主。” 明玉珠失笑:“你不是跟顧飛揚回靖平了嗎?” 那近衛掏出懷中的信遞過去道:“走了沒幾日屬下就被世子遣著來給郡主送信了,本以為快馬加鞭能追上郡主的車隊,沒曾想郡主先一步走了,這才緊趕慢趕,一直追到禹城來。” 明玉珠接了信道:“倒叫你受累。” “屬下不累!就是勞煩郡主在給世子回信的時候能說兩句屬下的好,否則世子怕是要責怪屬下路上貪耍,誤了時日。” “好,你放心。” 說著便拆了信,在一家人的翹首以盼中慢慢看完了信,不多不少,兩頁紙,她看的十分仔細,嘴角始終掛著微笑。 她將看完的信收好,仔仔細細折了放回懷中。 “你來倒巧,正好趕上了飯點,便嘗嘗我禹城的飯菜,看合不合胃口。” “屬下謝郡主賞!” 送信的使者被帶下去用膳,這邊明厚恩不由緊張的問道:“可是世子有什么要事?” “他一個質子能有什么要事?”明淳笑嘻嘻道:“才出京城就給阿姐寫信,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麻煩要求阿姐,又或許十多年沒回家了,露怯了也說不定,我看兄長遲遲不到家估計也是這個緣由,其實這又有什么呢,大家都是一家人,何至于排外,時間長了便也就熟了。” “排外?”明玉珠看了一眼這個弟弟。 明淳被她的眼神看的略有不安:“我的意思是說啊,不要讓兄長把自己當外人!是怕他回家不習慣!” “放心,回自己的家,有什么不習慣的,倒是你們,要慢慢習慣才好。” 明淳還要說,又被明厚恩一記眼神所阻止。 這飯桌上,一個個各懷鬼胎心思各異,有怕她的,也有恨她的,更多則是算計她的。 原以為在京城見識到的面具已經夠多了,沒曾想,她家里的面具才是五彩紛呈,各不相同。 這頓飯吃的也沒什么滋味,她臨走之前吩咐道:“日后我還和以前一樣,大部分時間住在軍中,就算偶爾回來你們也不必管我,各忙各的就好。” “好,好,”側妃周氏忙道:“那郡主有什么短缺盡管派人來支會一聲。” “嗯。”明玉珠點頭要走,又忽的想起什么:“趁明澤還沒回來,你們在錦松園給他們兩口子單獨建個廚房吧……” “啊?”周氏還沒反應過來。 明玉珠又連忙改口道:“算了,不必了,讓他們兩口子跟著你們吃就好,府上的廚房也夠用。” 言罷不等周氏疑惑就率先帶人走了。 半路上董天知還有些不解的問她:“分開吃住不好嗎,若在一塊,少不得要拘束受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