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少年郎咬牙:“都跟您說了,不是!沒有!不可能!” “下次,找個舒服的地方,你這臥榻就不錯!” “……” 他決定放棄和這老頑固掰扯:“成爺爺,您快看看她到底怎么樣了吧!不會這次再給她短兩年壽命吧?” “難說!” “……” 子丑嘆了口氣,輕輕拭淚:“可憐的明珠姑娘啊……” “咳……”榻上的人發出一聲輕咳,繼而慢慢睜開了眼睛。 成太醫不由一喜:“醒了?” 眾人趕忙圍了上去,她雖是醒了,卻依舊有些迷糊,挨個兒看了一圈,顧飛揚,子丑,美麗,這位是…… 白胡子老頭呵呵笑道:“姑娘,可好些了?” 美麗道:“明珠,你有沒有哪里不舒服?這位是成太醫,若有不適盡管說來,成太醫都能妙手回春!” 明玉珠張張嘴,喉頭疼的厲害:“能,能起死回生嗎?” “……” 成太醫看向顧飛揚:“還在犯糊涂,有點嚴重。” 少年郎則一臉為難:“這可如何是好?” 成太醫又道:“讓她清醒清醒就行了。” 顧飛揚道:“那咱們先出去吧!” “回來回來!”明玉珠這次干脆從床上爬了下來:“我沒事了,好多了,好了!” 她動動胳膊腿腳,除了嗆水之后的不舒服,其他的都還算正常。 成太醫便呵呵笑道:“苦了你了姑娘,一次次被這小混蛋折騰!” “終于有個明白人了。”她哭笑不得,又拱手抱拳道:“在下明珠,多謝成太醫。” “客氣什么!”他又對顧飛揚道:“人既沒事,那老夫就先回去了。” 顧飛揚趕忙留人:“您別急著走,晚上咱爺倆喝一盅!” 聽說要喝酒,老人家白胡子險些飛起來:“哎呦!當真!” “當真!當真!不過您可千萬不能告訴我爺爺!” “告訴你爺爺對我有什么好處!他罵完了你就得罵我!我這不是自討沒趣嗎!” 世子爺嘿嘿一笑,爺倆也是心照不宣。 “那個,你們先出去,我跟明珠說句話。” 子丑不免有些擔心:“殿下,克制點!” 他作勢要打人,子丑跑的飛快。 美麗卻道:“殿下有什么話直接說就是,也沒外人。” “你出去出去!” 成太醫也道:“連我也瞞著?” “成太醫,您就算是我親爺爺,也得給孫子留點面兒啊……” 待人都出去了,他立馬扶著明玉珠在瀟湘細竹榻上坐定。 明玉珠一頭霧水:“殿下?” 他摸摸鼻頭:“方才在水里,我并非有意嚇你,其實那水真不深!我知你怕水,便只一瞬就把你抱出來了,沒想到……” “殿下不必自責,這是我的心病,與殿下無關。” 顧飛揚看她臉色還蒼白一片毫無血色,又想起方才她的模樣,不由好奇道:“你這是什么心病?不如說出來,成太醫應該有辦法。” “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者說來,怕水的人不多了嗎。” 聽她這么說,少年便也不好再問什么,略有些赧然道:“下次,我是說下次,若有意外,再落水,你一定要把嘴巴閉緊,若不閉緊了嘴,水性再好的人也能被灌死!” “好!我記住了!”她展顏輕笑,不過依舊在心中腹誹,這兩次落水都是因為顧飛揚,只要他不折騰自己,就絕對沒有下次! 夜間,美麗直接將酒菜擺在了荷風四面亭中。 既無外人,成太醫便邀明玉珠一起落座。 三人碰杯,成太醫就瞇著眼睛打量明玉珠:“老夫總覺得你的相貌有幾分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若沒有辛醇,她只會將這話當成是玩笑,但經辛醇說過之后,明玉珠便知道他興許也是見過母親的人。 她和母親年輕時容貌相似,可能成太醫一時沒想起來。 “許是我長的面善?” 顧飛揚沒好氣道:“面善到于夫子也喜歡?” 暗地里掐少年一把,他疼的一陣齜牙,明玉珠道:“殿下您這是沒完了嗎?” “小爺說的是事實!” “呵呵呵!”成老爺子搖搖頭:“老夫聽聞,你本是走南闖北的江湖中人?” “正是!” “也難怪你會和這小子投緣,他做夢都想去投身江湖!” 顧飛揚糾正道:“是投身戰場!” “那有什么不一樣嗎?都會受傷,受傷了你還得回頭找我!何苦來哉!” 少年郎哭笑不得,二人之間的代溝還不是一般的大。 他又傾身過去給成太醫斟酒:“上好的月下客,專門給您留的!” “嘿嘿!”白胡子老頭兒細細品嗅著那佳釀,不能更加心滿意足:“你還有多少?” “不多,二十壇!” “嘿!”老頭兒被他這大手筆嚇了一跳:“你看啊,你爺爺不日就要進京,叫他知道你在府上存了這么多酒,豈不要打你屁股!” 顧飛揚吃了口菜,笑著看他:“那成爺爺趕緊給我想個法子吧!” “這個,不如就讓我受個累,給你搬到我府上藏起來?” 正在吃梅子酥的明玉珠險些被嗆著,哭笑不得的看著這老人家。 顧飛揚卻不糊涂:“給了您我還能要回來嗎?” “爺爺不是貪圖你這幾壇酒的人!” “說的也對!您老人家醫者仁心斷不會和小輩爭這兩口酒喝。” 成太醫又是嘿嘿一笑,搶了他的酒壺過來,一邊自顧自的滿上一邊說道:“你們也喝!來!明珠,你也喝!” 明玉珠卻擺擺手:“我酒量不行,陪喝兩杯已是極限,您喝,我吃點心!” “再喝一杯!就一杯!這月下客可沒那么容易醉!” “是嗎?”明玉珠不由奇道:“我還當京城的酒入口甘冽清醇,是因為后勁大呢,原來不是!” 言罷便與老太醫碰杯,仰頭將自己那盅灌下。 顧飛揚和成太醫一言難盡的看著她,最后決定不告訴她真相。 果不其然,沒一會,只聽‘咕嘟’一聲,手上還拿著個雞腿的明玉珠已經一頭栽在石桌上醉倒過去。 顧飛揚險些笑出了聲,一指頭戳戳她泛紅的小臉,卻被她用雞腿拍了一手的油,只得訕訕將手收回來。 “人都醉了,你有什么話就說吧!”成太醫一手酒壺一手玉盅。 白玉酒盅內,淺綠色的酒水熒熒泛著一層華光,真就如月下雅客一般。 “還是上次那件事,有沒有辦法救救明珠?您可是我大沛數一數二的神醫,一定有辦法吧?” “要有辦法,那就不是神醫了,是神仙!”成太醫直搖頭:“但凡有一點辦法,你當我不想救人?你當我愿意看她年紀輕輕就死了?” 顧飛揚無奈嘆道:“既然沒法子那就算了,生老病死乃人之常理,強求不得。” “你能明白這一點,就說明我們世子殿下是真長大了!” “是!”他仰頭喝了自己剩下的那點酒:“您老多喝點,這月下客難得,下次就不知什么時候喝了。” 成太醫急了,抓住他的手道:“哎?那二十壇!” “什么二十壇?您老說什么呢?”他莫名其妙道:“成爺爺您這酒怕不是喝糊涂了吧?” “我!你!” “您要實在喜歡,下次我幫您打聽打聽,看哪里還有的賣,給您打上二兩!” “二兩?!”成太醫險些沒被他氣出一口老血來:“你這說好的二十壇讓我搬家去呢!一轉眼就沒了?就因為我說這丫頭沒治了!你就這么哄老人家?!” “我說了嗎?” “你!你問問她!明珠丫頭可以做個見證!” “我說了嗎?”顧飛揚戳戳趴在石桌上的人,又被她的雞腿打了一下。 “那你問子丑!問美麗!” 子丑一聽,立馬背轉過身,美麗則道:“奴婢怎么聽到有人叫門呢!奴婢去看看!去看看!” 言罷拉著子丑就跑了個沒影,剩下這一老一少坐在亭中胡攪蠻纏。 “你就是說了!顧飛揚!你混賬就混賬吧!怎么能騙老頭子呢!小心我告訴你爺爺!打你!” “嘖嘖,這要是被我爺爺發現了,莫說二十壇了,就是二兩也沒了……” 成太醫一聽,登時就偃旗息鼓了,抓住他的手好生說道:“你再好好想想!剛才你真的說了!” “成爺爺莫不是喝醉了?” “你!好!我答應你!我救她!救她行不行!” 少年郎痛心疾首道:“我知道,您是為了酒故意誆騙我呢,剛才您還說一點辦法也沒有!” 成太醫道:“剛才確實是一點辦法也沒有!但卻有一丁點辦法!試試總歸沒什么問題!” 世子爺的態度瞬間大變:“當真?” “真!我老頭子就算賭上晚節不保!也給你保真!” “成爺爺!您可真是我的救命恩人!不,明珠的救命恩人!” “臭小子!”成太醫一把奪過那酒壺給自己斟滿,心滿意足的喝了個舒服:“難得你對哪個女人這般上心,爺爺我不管怎么也得成全你!將來說不定還能喝上你倆的喜酒!” 顧飛揚急了:“您這話我就不愛聽了,莫說是她,就是美麗我也不會放任不管,也得求您!” “不一樣嗎?美麗不也是你房里人嗎!啊?” “不是!我和美麗清清白白!” “你爺爺可不是這么想的啊,他把美麗放在你身邊,就是讓你納了她,好過你出去鬼混的啊!” “您還是喝酒吧!”言罷又給他咕嘟咕嘟的滿上。 成太醫更樂了,總覺得自己扳回一局。 爺倆碰了個杯,夏夜靜謐,無風也無云,明月如盤,星子啟明。 山泉水嘩啦啦引入池中,流淌出一段天上銀河。 “嗯,這一嘗就是子丑的手藝,子丑做的櫻桃rou堪稱一絕啊!” “櫻桃rou!” 看著瞬間清醒的明玉珠,成太醫筷子上rou塊‘吧嗒’掉在了桌上。 顧飛揚也驚了一跳:“你,你沒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