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玥深呼吸，努力調(diào)整好情緒，在韓沖的幫助下，穿戴好防護服。

    另一邊，云衍也做好準(zhǔn)備，與她一起幫忙清理骸骨上的泥土。

    骸骨埋葬多年，泥垢和灰質(zhì)層較厚，又怕?lián)p傷骨頭，眾人都很小心翼翼，待完整的骸骨整理出時，天光已有些昏暗。

    云衍命人點燈，生火，將周遭照的通亮，見韓玥眉頭皺的很緊，問了句：“怎么了？”

    韓玥道：“沒有孩子的尸骨。”

    “時隔近二十年，有沒有可能已化為塵土？”云衍問。

    韓玥搖搖頭，“孩子已足月，骨骼基本成型，不可能什么都沒剩下。”

    云衍扭頭吩咐，“繼續(xù)找，那怕芝麻大的骨頭也不能放過！”

    眾人又開始忙碌起來，韓玥找出刷子，仔細清理尸骨上的泥垢，隨便確認了兩件事。

    死者與她的dna相吻合，也就是說，這確實是原主生母。

    從死者骸骨判斷，她生前并未受到重創(chuàng)，根據(jù)盆骨形態(tài)分析，死者確實有過分娩情況。

    韓玥平靜地說著驗詞，韓沖記錄，云衍若有所思地望著遠方。

    一個時辰后，韓玥驗骨完畢，然而，其他人挖地三尺仍沒找到任何可疑的物體。

    韓銘回憶道：“我記得很清楚，當(dāng)時兄長剖開死者肚子，將兩個孩子都抱了出來。兩個孩子其實都已經(jīng)沒了氣息，兄長不放棄，一直在試圖挽救，折騰了好半天，其中一個才哭出來。”

    “另一個全身黑紫，心跳呼吸全無，最后，兄長脫下長衫將那孩子裹著放在了母親身旁。按理說，就算快二十年了，也不可能什么都沒留下吧？”

    韓玥朝皇城的方向望去，“我們出城到這里，用了多長時間？”

    韓沖道：“差不多一個半時辰，且是騎馬快行。”

    韓玥回身望著地上的骸骨，神色凝重：“一般來說，孕婦死亡之后胎兒也會很快死亡，前后相差不會超過半刻鐘。因為人死后，全身血液循環(huán)會停止流動，胎兒得不到血液供應(yīng)，沒有氧氣的供應(yīng)，大概存活時間也就半刻鐘以內(nèi)。”

    其實，當(dāng)時聽韓父說起時，她就覺得不可能。

    但當(dāng)下她對原主的身世沒什么興趣，感觸也不似現(xiàn)在這般深刻，只當(dāng)是時隔久遠，韓父記錯了，她并未有爭論。

    如今聽韓銘說起，事情確實就是這么的不可思議。

    要是從前，她肯定會堅持自己的看法，相信科學(xué)。然而，經(jīng)歷這么多，連穿越這種事都發(fā)生了，還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

    她莫名想起她因服了毒藥，命懸一線時，夢境里歐陽槿說要借她一條命……

    如果夢境是真，那這句話的另一個意思是，歐陽槿不止一條命。

    世間一物一命，生老病死是自然法則……除非，他們有超越自然法則的能力。

    這些顯然已超出韓玥的認知范圍，有太多的疑問堆積在心里，可她沒有推斷的依據(jù)。

    “對啊！”經(jīng)韓玥這么一提醒，韓沖猛拍腦門兒一下，“當(dāng)時是晚上，在抬著尸體的情況下，到這里的時間肯定更長，胎兒怎么可能還活著？”

    韓銘神色復(fù)雜，沉吟著道：“這也是我和兄長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說實話，當(dāng)時我們根本沒抱任何希望。可兄長像魔怔了似的，非說要看看才甘心，結(jié)果還真救了一個。”

    韓玥擰眉，“那另一個孩子去哪里了？”

    韓沖問：“會不會被另外的人救走了？”

    “不可能！”韓銘很肯定，“當(dāng)時那孩子確實是死了，我們埋時，他連溫度都沒有了，誰會救一個夭折了的嬰孩？”

    韓玥蹲下，手捧死者顱骨，“當(dāng)時死者是什么情況？”

    韓銘道：“主家說是服了毒，兄長也看不出來是什么毒，只見那女人太過蒼白，感覺就像是身上的血被人抽干了似的……對！我想起來了，當(dāng)時兄長還說，按理說那種情況下，產(chǎn)婦應(yīng)該大出血才對，可未見什么血，那怕是剖腹后，在腹腔內(nèi)也沒看到什么血。”

    “當(dāng)時兄長急著救孩子，加上天黑，我們手忙腳亂沒太在意這個問題，如今想來，實在太過詭異！

    “她是百里蕓無疑。”一直沉默的云衍開口說道：“嚴重缺血的原因，應(yīng)是換血救閑王所致。”

    韓玥反應(yīng)了一下，想起那次中毒，云衍不顧一切要換血救她……

    云衍又說：“傳聞古瀾國圣女的血非同一般，可令人起死回生。”

    “閑王？”韓銘微微震驚地看向骸骨，“王爺?shù)囊馑寄鞘牵伺情e王帶回來的古瀾國女子？那個傳聞中禍國殃民的圣女？”

    韓玥唇角抿緊了些，云衍冷睇韓銘一言，韓銘忙點頭哈腰道：“小的失言……小的多嘴……”

    韓沖摳著頭皮想了會兒，語無倫次道：“我知道了！圣女的血可以令人起死回生，她為救閑王失血過多，導(dǎo)致生產(chǎn)困難，最終慘死。但她救閑王后還活著，說明身上還有血，你們想，她的血可以救命，那肯定和普通人的血不一樣，也許就是能延長胎兒的生命呢？這也沒什么好稀奇的。”

    韓玥不由抬眸望他一眼，認識這么久，第一次見他智商在線。

    “這個假設(shè)說得通。”

    得到她的肯定，韓沖有些洋洋得意，“又不是只有你長了腦子。”

    韓玥難得地扯了扯唇，心中卻是又沉了幾分。

    片刻的失神中，她想的是，百里蕓換血救閑王，是因她的血特別。所以，當(dāng)初云衍打算換血救她，是誰給他的自信？

    虧她一直覺得他是個沉穩(wěn)清醒的人，結(jié)果，犯起糊涂來，簡單令人嘆為觀止。

    沖動，莽撞，瘋狂，不計后果，這些特質(zhì)都不是一個決策者該有的。

    當(dāng)然，也進一步說明，那不是夢境，她的命多半真是歐陽槿救的。

    那么問題來了，歐陽槿究竟有幾條命？

    還是說……他的血也能令人起死回生……

    一個大膽的念頭從心中竄出，驚得韓玥瞳眸圓睜，臉色可見的慘白了下去。

    云衍目光正好落在她身上，“有什么發(fā)現(xiàn)？”

    韓玥愣愣看他片刻，搖搖頭，“沒有。”

    她看向四周，“萬丈涯在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