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天大的餡餅
元福觀察著蕭池神色,見他并無異色,方才繼續說道。 “老奴不敢妄言,不過從前先王爺在時,常言‘舌頭上長著龍泉劍,殺人不見血’。哪個人在人前沒有說過別人?哪個人背后不被別人評說?” “陛下的才德恰恰體現在如何‘聽’,聽得進忠言逆耳,也經得起似蜜讒言。凡事,只需依正道而行,無愧于心,便不會受旁人的言論影響,從而自然也就省卻了許多不必要的煩惱?!?/br> 蕭池淡瞥他一眼,“果然是晉王身邊的人,個個能說會道,慣會教導朕。” “老奴不敢!” 元福驚跪,蕭池忙伸手扶著,“行了,朕見你近日行動不便,可需找大夫?” 元福忙謝恩,“襄州嚴寒,尤其是冬日里。晉王的性子陛下最為了解,一辦起差事來就什么也顧不上,老奴有時陪著他,多少受了些寒。不打緊的,休息幾日就好?!?/br> “往后能不跪就別跪了,在朕面前同在晉王跟前一樣,你可隨意些?!笔挸鼐局碱^,瞧著元福微微曲著的腿,嘆了一聲:“晉王所受的苦,朕從不敢忘……你說的對,也許,朕真該好好學學如何去‘聽’。” 他笑著搖了下頭,“在深宮呆久了,聽的全是好話,頭一遭被人盯著鼻頭罵,還是個身份低賤的仵作,你叫朕如何聽得進去?” 元福笑著道:“阿牛是那性子,起初,晉王也常被她氣得吐血。有一次,這阿牛把晉王惹急了,老奴正擔心,他自個兒溜達一圈回來,自言自語道‘真話難聽,是因為聽得少,這是一個國家的悲哀’。” 律法若有漏洞,感觸最深,最先發現的必定是最接近百姓的縣衙。 仵作一職有多重要,縣令不知嗎? 仵作之術會直接影響一個案子的判定,他們當然清楚,但律法如此,綱常如此,你可以提出意見,但需要承擔與整個制度對抗的壓力。而且,制度一但改變,最直接影響到的人也是他們,舉個很簡單的例子,讓他縣令去翻看血rou模糊的死人,他愿意嗎? 他不愿意,所以,又何需自找麻煩? 于是,問題就成了事實。 作為一個皇帝,直面這種最低層的問題,沖擊力想必不小。 蕭池沉默著,元福輕輕道:“陛下只需相信一點,晉王之心,青天可鑒?!?/br> “那牛軛呢……或者說,韓玥?”蕭池微微狹眸,“她想要什么?” 元福笑著道:“陛下別看那丫頭伶牙俐齒,實則,除了案子以外,生活中的她真是純凈的如一張白紙。她之所愿,亦是百姓所愿,所以,晉王才會一再支持縱容?!?/br> 蕭池輕笑一聲:“難道不是情動所至?” “陛下可曾見過晉王受情感左右過?”元福把話點透,“難不成,于晉王而言,家人比女人更為重要?” 他心甘情愿將自己母親與親meimei留在盛京,就是深信自己堅定的方向永不會變。 蕭池揉著額頭,片刻后,揚揚手:“你下去吧,朕想一個人靜靜。” “是,老奴告退?!?/br> 出得門外,元福輕捂心口,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元公公!” 寧羽突然跳出來,驚得元福一跳,“哎喲,寧姑娘,你可嚇死老奴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寧羽上前扶了元福,“我就是一個人太無聊了,哥哥忙著整隊,陛下我不敢惹,只好來找公公您啦!” 元福面上保持著客氣,“姑娘找老奴,可是有什么吩咐?” “沒有吩咐,就是聊聊天?!睂幱鹚坪蹩床怀鲈Q鄣椎氖桦x之色,自顧自的道:“聽哥哥說,云衍哥哥他們走了水路,會比我們提前到幾日呢?!?/br> 元福微愣:“為何突然改了水路?” “不知道,興許是有什么緊急案情吧?!睂幱鹩魫灥溃骸霸缰涝邶埲h時,我無論如何也要堅持和他們一道……” 她羞答答地低頭一笑:“看阿牛破案真是太精彩了!” 元福瞧著她,有些好笑:“還以為姑娘是舍不得晉王,原來是舍不得我們阿牛呀!” “公公就別笑話我了,你是知道的,衍哥哥何時把我放在眼里過?”寧羽哀傷的語氣,“我想通了,衍哥哥既然那么不喜歡我,說明我們無緣,往后,我不會再去惹他心煩了?!?/br> 元福心道,晉王要是知道了,該謝天謝地了! “不說衍哥哥了,聽說阿牛是個破案奇才,公公快給我講講,他之前都破過些什么案子?” 寧羽扯著元福手臂,一雙眼睛晶亮璀璨……看著好生熟悉,她從前看晉王,似乎就是這種眼神。 元福心頭一激,面上不動聲色:“姑娘怎么突然對阿牛來了興趣,一個仵作而已,他做的可都是血腥之事,老奴敢講,姑娘可敢聽?” “有何不敢,你只管講。” 寧羽跟著元福進了屋,自個兒倒上一杯茶,還真一副非聽不可的架勢。 元福心存疑竇,索性講起在奉縣所遇的人rou包子案…… 此時的韓玥,還不知,一個天大的‘餡餅’正慢慢砸向她頭頂。 她好不容易適應了在船上晃蕩的感覺,吃了些東西,方才恢復了些精神。 韓沖也終于不再扭著云衍打架,黑著臉守著韓玥。 韓玥沒好氣地數落他,“你什么時候才能改改這魯莽的性子?那可是晉王!” “晉王又如何?他沒能護好你,就是我韓沖的仇人!”韓沖理直氣壯。 韓玥無語,不知云衍是如何做到沒將他打死的。 韓玥覺得她必須要好好和他談談了。 “哥,我很感激你對我好,但你要明白,我們現在是在辦公差,任何事故意外都有可能發生,你要公私分明!” 韓沖看她的眼神有些意味深長,只一瞬,挪開目光。 “我已經不在晉王手底下當差……” “你說什么?” 韓沖直視她的眼睛,“你沒聽錯,我現在只是你哥,沒有什么公私之分,此行,我只有一個目的,就是保護好你!” “為什么呀?”韓玥真被他弄得有些糊涂了,“跟著晉王保家衛國,不是你的理想嗎?你好不容易才得晉王信任,怎么突然就放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