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所愛之人
晨風清寒,軍營大亂。 只因,晉王身邊的小仵作不見了。 同時不見的,還有剛從新兵營調到老營的預備傳令官。 云衍勒馬,與擋在前面的蕭池相望。 “晉王何時這般沉不住氣了!”此刻,年輕君王的眼底隱有鋒芒。 冷楓還未從詭影被破解的挫敗中緩過來,見狀,不由上前,攔在二人之間,“是屬下失職,請王爺下馬主持大局,找人的事交給屬下。” 云衍冷目,“元忠,劉大壯聽令!” “屬下在!” “鎮守軍營,繼續徹查內敵。” “是!” “冷楓聽令!” “屬下在!” “護圣上回城。” “王爺!” 云衍挽弓指向冷楓,煞氣逼人,“若再有閃失,本王要你命!” “是,屬下遵命。”冷楓退開,漂亮的狐貍眼微狹,倏而陡然一亮,“王爺,青龍盤河旁有發現馬匹足跡,正朝北狄方向去。” 云衍眸一厲,就要打馬,蕭池上前兩步,“一個仵作值得你這般?尚不說軍營現在還是一團亂,你這樣獨身一人闖北狄,可知后果?” 云衍語氣平靜:“陛下忘了,世間已無北狄,如今,那也是孰國的疆土。” 蕭池冷笑:“究竟是朕愚笨,還是晉王你……太過認真?議和,不過都是當下的權宜之計罷了,你這般主動送上門,不等于是給對方機會嗎?” “那便看他們敢不敢要這機會!” “三哥!” 云衍鳳眸深沉望向天際,晨光映入他眼底,絢麗璀璨。 “這些年里,我常常問自己,當初大哥被困時,是不是真的毫無辦法?可笑的是,我想著想著,還真想出了許多法子來。” 蕭池喉間一哽,“不過一個替子而已,怎可與大哥相提并論。” “不,不是這樣的……”云衍淡淡一笑,遠眺北狄,眸中暖光入駐,柔得人心里發酸,“她已是臣所愛之人,臣不想往后余生皆遺憾,還望陛下成全。” 所愛之人? 蕭池面色驚震,“你當真如傳言那般……” 云衍目光收了回來,抱拳:“待臣歸來,任憑陛下責罰。” “冷楓,護駕!” 一人一馬,繞開蕭池,絕塵而去。 緊跟著,又有一馬跟了出去。 劉大壯怒喝:“韓沖!你給老子回來!” 元忠往蕭池面前撲通一跪,“請陛下準允卑職前往護主。” “軍營不管了嗎?”劉大壯又急又怒,惱煩地直抓頭發。 元忠道:“我西北軍,個個錚錚鐵骨,豈是幾顆老鼠屎就能毀之!不如趁此機會,是人是鬼,一探便知!” 劉大壯眼睛一亮,“對啊!拉出來陽光底下溜一溜,是人是鬼看得清清楚楚!” 身后知道大概原委的老將們,紛紛跟著跪地:“國不可無晉王,請陛下準允我等護主!” 再后的那些蝦兵蟹將們,一聽陛下在軍中,個個震驚不已,又聞晉王有險,更是沸騰不已。 “國不可無晉王,請陛下準允我等護主!” 聲浪撲天蓋地,年輕的君王心口隱有針刺之感。 國不可無晉王……他比誰都清楚,不用誰如此提醒。 只是,國不可無晉王……那他這個皇帝又算什么? 蕭池忽而怒若洪濤,欲吞山河:“那各位還在等什么?全軍聽令,朕要親自率兵,若戎人敢動晉王一根汗毛,朕今日便蕩平北狄!” “陛下!”冷楓上前欲阻,蕭池凜冽眼風掃來,“朕意已決,你不妨攔攔看。” “卑職不敢!” 大軍整裝,蕭池輕撫戰馬,眸光清淡,喃喃輕聲:“兄弟并肩,上陣殺敵,保家衛國,朕一直在等著這一天。” 然而,世事無常,他等來了這一天,可終究還是他一人,為的是……國不可無晉王…… 半晌,帝聲遠揚,平靜,森涼,如冰封的靜湖下所藏之寒刀。 “出發!” 北狄,軍營。 歷經一個多月,南戎終于退敵,然而,這一仗打得格外憋屈。 主帥營帳,渠無惑身坐高位,面沉似夜,眸色陰鷙。 帳內,幾位主將怨聲不斷。 “孰人太他娘的陰險了!說是議和,實際上根本沒把我們當自己人!” “沒背后捅刀子就算不錯了,還自己人,異想天開!” “那這叫什么事兒?都覺得是晉王派兵相助,才逼使南戎退兵,實際上呢?孰國那些個玩意兒就是來看熱鬧的!” “這一仗我北狄將士死傷慘重,然而,戰功是他們的,戰利品也是他們的,我們還得俯首稱臣,還得每年納糧供稅,真他娘的憋屈!” “明擺著,這從頭到尾就是個陰謀!如此一來,北狄和南戎的勢力大大削薄,短時間內,對襄州再無威脅力!晉王這是一舉幾得啊,此人也太jian詐了!” 見渠無惑毫無反應,其中一人道:“殿下,你倒是說句話呀!現下,我們該怎么辦?” 渠無惑懶洋洋地抬了下眼,“還能怎么辦?難不成要反悔?再跑去和晉王打一仗?” 眾人被噎,“那,那就這么算了?” “勝敗乃兵家常事,可服輸不等于算了……”渠無惑半瞇雙眼,迸出逼仄寒光,“來日方長,何需急這一時。” 就在這時,帳外有人來報:“稟殿下,營外發現一人一馬,像是從孰國的軍營過來的。” 渠無惑濃眉一挑,“什么人?” 方才說話那大將道:“孰軍已回營,該拿走的東西也拿走了,還派人來做甚?難不成是來看咱們笑話不成?” 帳外小兵道:“看不清,像,像是個死人……” “啥玩意兒?” 眾人面面相覷,渠無惑更是雙眸一狹,人已經幾大步跨出營帳。 遠遠地,一人一馬慢悠悠地走來。 馬背上搭著那人,奄奄一息,瞧著,確實像個死人。 “他娘的,晉王這是幾個意思?” “我怎么感覺又是個什么陰謀呢?” 渠無惑目光落在那垂落的手臂上,緩緩上前。 “殿下!” “殿下小心!” 渠無惑抬手,阻了眾人聒躁之言,腳步愈發輕柔。 他在草原長大,受盡寵愛,自由自在慣了,原以為不會有什么人什么事能真正掛在他心上。 然而,自打從襄州回來,他腦海里時時浮現著一張模糊的臉。 遺憾就像種子,在心里一點點生根發芽。 遺憾沒能掀開她面具,一睹真容。 遺憾沒能把酒言歡,好好向她討教如何治理黃沙,擴疆闊土。 他心中篤信,她一定有常人所不知的辦法。 他更堅信自己的直覺,她就是他心中渴望又期待的與眾不同…… 是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