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戳人心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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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福悶道:“王爺正在養(yǎng)傷,這戎人來得真不是時候。“ 云衍正色:“不談議和,等不到入夏必有一戰(zhàn)。“ 戎人共分四支,東夷,南蠻,西戎,北狄。 云衍還是建威大將軍時,多次帶軍,將戎人全部逼退至西北襄州境外。 后,封地襄州,父子聯(lián)手,更是令襄州邊境固若金湯,戎人入關不得,開始內(nèi)訌,試圖統(tǒng)一勢力。 其中,又數(shù)南蠻最強悍,接連收復東夷、西戎,統(tǒng)一為南戎。 而北狄正好在南戎與襄州之間,且地大物博,始終保持著中立的態(tài)度。 此次議和雖是北狄主動提出,但明擺著,是拿著籌碼來談條件的。 議和成功,北狄將成為天孰國最有力的防線,也等于是將戰(zhàn)事直接拉遠,襄州可保安穩(wěn)。議和若不成,北狄自然會聯(lián)手南戎,四支力量加起來,是不小的威脅,起碼襄州在好幾年內(nèi)不會有好日子過了。 天孰國不怕戰(zhàn),云衍更不怕戰(zhàn),但若能花很小的代價,換襄州安穩(wěn),他愿意一試。 元福知其中利害關系,嘆了口氣,話鋒一轉(zhuǎn)道:“王爺覺得味道如何?“ 云衍這才察覺,他竟不知不覺間幾乎吃光了所有的菜。 “一般。“不動聲色放下筷子,云衍作勢去拿公文。 元福笑得頗有深意,一邊收拾,突然想起一事:“聽元忠說,那日韓姑娘在義莊驗尸一事,如今在城內(nèi)傳得沸沸揚揚。韓家醫(yī)館因此受到牽連,更受街坊鄰居排擠。老奴猜想,應該就是這個原因,韓老先生才想將醫(yī)館搬走。“ ‘啪’的一聲,公文摔在桌上。 云衍動了薄怒:“案件內(nèi)情,乃衙門機密,豈容他們當作茶余飯后的談資!命元忠速查,嚴令禁止,若再有犯者,嚴懲不貸!” “是,王爺。”元福忙應著,隨后,又道一句:“一個姑娘家做了那驗尸之事,名聲受損,往后怕是不好找婆家的,搬走也好。” 云衍下意識想反駁,又因這念頭皺緊了眉頭。 元福識時止了話頭,轉(zhuǎn)而笑著道:“不知韓姑娘明日還會不會送吃食來,若送來,王爺可記得給老奴留些,老奴瞧著可眼饞了!” 云衍睇他一眼,“王府幾時苛待了你的吃食?” “那能一樣嗎?”元福意味深長道:“同樣的菜,不同的人做是不同的味道。正所謂是,人品有差異,技藝有高低。“ 云衍聽著這些話,面無波瀾。 再不一樣又如何? 這世間本就無女子為仵作,她也不過是一些想法說辭新奇特別了些,還不足已令他破戒。 至于吃食,不過果腹而已。 想是這樣想,晚膳時,向來不主張浪費的云衍,破天荒地剩了不少飯菜。導致一整夜都睡得極不安穩(wěn),快天亮時,竟還做了個很古怪的夢。 夢里,女子嗓音溫婉,卻帶了幾分譏笑:王爺這般口是心非,抱殘守缺,民女怕是等不到王爺伐毛換髓、改風換俗這一日了…… 云衍一下驚醒,望著晨光微曦,心里莫名沉的像是灌了鉛。 不到巳時,元福領著韓玥進來。 一進門,韓玥便發(fā)覺云衍看她的眼神格外幽沉,仿佛她做了什么令他十分不滿意的事。 難道是對昨日的菜不滿意? 還好她備了后手。 韓玥忙斂眸行禮:“民女給王爺請安,昨日民女診王爺內(nèi)有心火,特備了銀耳蓮子羹以及民女最拿手的綠豆糕,請王爺笑納。“ “太好了!“元福當即樂道:”王爺昨晚吃得少,早膳也沒用幾口,老奴正愁著呢,韓姑娘真是有心了。“ “王爺不妨趁熱先吃一些?“ 云衍沒應元福的請示,仍用那種黑沉莫名的目光看了韓玥片刻,涼聲道:“韓姑娘何時成了王府的廚娘?“ 韓玥鎮(zhèn)定道:“有句話說,能食療就不藥療,替王爺調(diào)理身體機能,也是民女職責所在。“ 云衍幾不可聞地冷嗤,似對這種‘心機’極其厭惡,再出聲時,已帶迫人之勢:“昨日讓你想的,想好了嗎?“ 韓玥心緊了一瞬,直著背脊,自信滿滿道:“民女想好了。“ “說吧。“云衍斂眸,眼底已生一股風雨欲來之勢。 元福不由替韓玥捏了把汗,只接過她手里的食盒,一時也不敢輕易幫勸。 韓玥卻是絲毫不見懼色,神色一正,說道:“據(jù)民女了解,天孰律法有規(guī)定‘州府額設仵作三名,大縣設兩名,小縣設一名’,另,再募一、二人跟其學習,預備頂補。“ 云衍點了下頭,“歷來,少有仵作從業(yè)者,故而名額一直有缺。“ 韓玥反問:“王爺可想過,三百六十五行,行行能出狀元,為何就這仵作一職寸步不前,甚至荒廢殆盡?“ 云衍挑眉,“你可知,嚴格來說,仵作并不能算為衙門差職,查驗一事,重在驗尸官。“ 韓玥目光清明,語聲鑿鑿:“這,正是最大的漏洞與問題所在!“ “其一,據(jù)民女所知,驗尸官一職并非實職,多由衙役兼辦。就算是州府這樣的衙門,遇案,派誰去誰就是當時的驗尸官。且,驗尸官并不直接接觸死者,而是由仵作查看,再根據(jù)其描述作出判斷。“ “也就是說,驗尸官更不專業(yè),只聽一面之詞,盲目斷案,出現(xiàn)冤假錯案再正常不過!“ “其二,仵作由于常常與傷病、尸體打交道,所以在人們心中,直接與晦氣相關聯(lián),十分卑賤!歷來,只有入‘賤籍’者才會考慮,他們不僅社會地位低下,而且在很多方面都有限制,孰律有規(guī)定‘仵作及其子孫,被禁止參加科舉考試,違令者都將受到斥退并杖百的懲罰’。 所以即便是賤民,也并不愿觸及這個行當,因為這不僅會使自己抬不起頭,更會累及子孫,進而讓整個家族蒙羞。再者,在仵作的工食待遇方面,即使被招募入府服役,因不是差職,所以也就沒有俸祿,微薄的收入難以維持生計,往往導致他們背離職業(yè)cao守,行不端之事。 從而,常見仵作以喪葬抑或是檢驗之名收受當事人好處,索取當事人的財物,將輕傷驗成重傷,將非正常死亡驗成正常死亡的事例。“ 韓玥字字有力,句句戳人心窩。 云衍聽得眉頭直跳,神色未變,語氣卻已帶森寒:“韓姑娘認為,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