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兩難全
聽了徐希的勸解,紀敏苦笑了一聲。 她并沒有直接拒絕,畢竟自己的事只有自己清楚:再找一個管家?先不說她心里過不過得去,便是真想找,現下這情況找個知根知底靠得住的,只怕也是難如登天了。 不過徐希也是一番好意,她又不能不領,只得開口隨意敷衍道:“再說吧。” 徐希自然也清楚其中緣由,想了想后開口繼續勸道:“回頭我也替你尋摸尋摸吧,實在不行……徐家也有一些可靠的老人,若是你放心敢用,我便讓他過去替上一段時間。等你尋到合適的人了,再讓他回來便是。” 紀敏雖然知道徐希是好心,但三番四次被提起也難免讓人心里不舒服。而且眼下這情況,她的秘密太多,身邊也不適合有其他人出現,所以只能搖了搖頭婉拒,心里盼著徐希不要再勸了:“好意我心領了,這件事還是容后再說吧。左右現在鈞竹軒也不會開店做生意,等局勢平靜了,或許就尋到合適的了也不一定,也就免了讓你家老人左右折騰。” 見紀敏拒絕,碰了個軟釘子的徐希也不再揪著這事,兩人默契得將話題轉到了別的地方。 隨著月亮爬上樹梢,燈光也被仆人一一點起,這時四喜也拎著空咖啡壺跑到希夷閣來尋紀敏。 紀敏看到自己丫頭后連忙開口問道:“怎么樣?” “妥了。只說現在是非常情況,下不為例。”說完,四喜還是忍不住抱怨了一句:“少爺,就送一個小孩子出去,要花那么多錢嗎?” 老板找的零錢里可是藏有字據的,識字的四喜一看到數目差點沒背過氣去。 紀敏略有不悅地瞟了四喜一眼,見她乖乖閉上了嘴后才問起具體細節:“說好了怎么把孩子給他們嗎?” “等我們把孩子弄出來了給他們送個信,第二天一早他們就會裝成送水的到店里來取孩子。”四喜被紀敏瞪了這一眼,也知道自己平日里沒大沒小慣了,此時忘了是在徐府有些多嘴。 可是知道歸知道,她的心里還不免泛出些許委屈之意。何況她自己也清楚:雖說福晉給了不少銀票,但離了天津衛這些銀票能不能用還是兩說,再者說了,以自家少爺的性格…….怕也只是個過手財神,這些錢怕是全要留給那孩子的。 一旁的徐希聽后也忍不住輕皺眉頭,放下筷子小聲對紀敏問道:“嘉澤,如果花費很大的話,我這邊……” “這點錢,鈞竹軒還是出得起的,光慶兄就放心吧!”一口回絕了徐希,紀敏的嘴里也不再客氣:“要托人把一個嬰孩從貝勒府弄出來,還要同時準備好嬰孩的尸體,做這種事花費也不見少吧?我可沒聽光慶兄你提起過。” 一旁還有些不服氣聽著兩人對話的四喜,這時才明白自家少爺是在拿著這事敲打她。不過她也不是當鵪鶉的人,錯就是錯對就是對,當下就有些不好意思地硬著頭皮湊到紀敏面前福了福:“少爺,我錯了,以后我再也不多嘴了。” “現如今外面是個什么情況你也不是不知道,家里沒了紀伯在,很多事沒了人給我們打點、善后。若是你再口沒遮攔,真的惹下事端怎么辦?”紀敏看著臊眉耷眼的四喜,雖然對方道歉了,但她還是要敲打一下。 徐希倒是笑著為眼前這有些窘迫的小丫鬟解了圍:“嘉澤你就別再怪四喜了,她也是對我放心,說話才會這般自在模樣。我相信若是換了別的地方,哪怕把槍頂在她腦袋上,這丫頭也不會說半個對你不利的字。” 一旁的四喜連忙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一般,卻不敢再開口說話,這小心翼翼得模樣惹得紀敏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對她擺了擺手:“成了,這里沒你什么事了,先回吧。” 如蒙大赦的四喜這才感激地看了徐希一眼,對著自家少爺行了個禮轉身飛快的溜了,那模樣好似是擔心跑慢了又會被紀敏給抓住訓一頓般,倉皇的背影惹得紀敏是又好氣又好笑:“這丫頭,還真是被我寵壞了,倒是叫光慶你見笑了。” 徐希自己也有一個這樣沒大沒小,口沒遮攔的伴當,對于紀敏這種感覺他自是再清楚不過了,連忙出言寬慰道:“無妨,在自己人面前真性情,到了外人面前守好規矩就行了。” 離了徐府的四喜趁著還咖啡壺的功夫,也順帶將消息傳了過去,若是沒有意外的話,等到明兒早上,德貝勒家的貴武便會被送出城外了。 得了消息的紀敏與徐希吃過飯,正準備告辭,剛一站起身,卻突然感到自小腹那里傳上來一陣抽疼,她臉色猛地一變,頓道不好,趕緊地拱手告辭:“光慶,我那邊還要安排一些事宜,先告辭了。”說完,不等徐希反應過來,他就青著臉逃也似得直接轉身離開了。 面對紀敏這突然變臉,徐希也有些摸不著頭腦,搖了搖頭無奈笑道:“這脾氣,怎么說變就變,別扭得跟個娘們似的。” 一旁的徐云良聽后卻是跟著徐希一同搖頭,還不忘開口調笑自家少爺一句:“少爺,您還真得抓緊時間找位夫人才是。” 說起來徐云良也是納悶,自個少爺除了與夫人外,從來沒有過與女人打交道的經驗,這會子說紀敏性格像女人,也不知道他哪來的比量。 且不提紀敏那頭,這邊徐希權衡了半天,還是決定與徐云良留在店里過夜:一則外面天色已晚,怕是遇上宵禁的日本兵,難免有些危險;二則他也確實也是擔心貝勒府那邊,只有親眼看到貴武被平安換出來,才能安心睡上一覺。 懷揣著心思,徐希幾乎是一夜未眠。好不容易挨到天色將明時,突然外面有了動靜,片刻之后,徐云良便抱著一個熟睡的孩童走了進來輕聲喚道:“少爺!” 徐希連忙起身把孩子接到懷里抱著,就著窗外蒙蒙亮的光芒仔細看上去,正是在滿月酒上見過的貴武。 看著眼前這個稚子睡顏,徐希輕聲嘆道:“只希望……你能在香港平安長大,這一生無病無災!” 少爺的希冀,此時卻讓徐云良有些為難:“少爺,福晉還托人帶回來一封信,說是能隨孩子帶走最好,如果帶不走,也請日后交給孩子。我猜這里面,八成是孩子的身世與家中仇恨。” 徐希聞言嘆了口氣未再說什么:以福晉恩怨分明的性格,這信中內容必定如徐云良所說一般無二。若是知道自身背負著這樣的血海深仇,這孩子又怎么可能平安喜樂一輩子? 此時他的心中就像多了個天平,一頭是孩子平安喜樂;另一頭則是血海深仇莫能忘。 權衡了半天,徐希最后還是艱難地點了點頭:“將信一起給紀家送過去。能將信一起帶走便帶走吧。無論如何,怎么也要讓孩子知道他自己的根在何處才好。” “至于以后會如何……路由他自己選吧。” 得了徐希這番話,徐云良這才點頭應道:“好的,少爺只管放心,過會我就把孩子給送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