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血色晚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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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還沒有母親的消息,徐希也沒了吃飯的胃口,放下筷子看向徐云良:“云爺爺,您說母親會和大伯他們碰頭嗎?” 若是兩個人見過面了,說不定從他嘴里還能知道母親現(xiàn)在到哪了,過得好不好? 老管家聽了也跟著放下筷子,暗自推算了一下后搖了搖頭:“少爺,大老爺他寫信說要來天津衛(wèi)時,您還沒打算把夫人送回去呢。現(xiàn)下大老爺人快到天津衛(wèi)了,只怕他也沒與夫人碰面的機會。” 其實兩人都知道:若是兩個人碰過面,那夫人很可能被堵在了某處沒辦法繼續(xù)南下,那才是最糟糕的。 不過終究是掛念母親安全,徐希忍不住嘆了口氣,拿起筷子吃了幾口,只覺得那些飯菜連味道都嘗不出個大概。味同嚼蠟的感覺讓他干脆放下筷子不吃了:“還沒找到工匠來收拾屋子嗎?” “今天在路上碰上了老李,正好把這事跟他說了,知道是我們家要收拾屋子,他答應下午過來看看。不過老李也提前說了,如今要找人干活,工錢可不比往日。”對于這一點,徐云良也很是無奈。 倒不是怨老李他臨時加價,現(xiàn)如今天津衛(wèi)這模樣,敢出來做工的,都是被生活逼得沒辦法,不得不把腦袋掛褲腰帶上討生活的苦哈哈,不然誰不愿意安安穩(wěn)穩(wěn)窩在家里? 再說了,就這樣,天津衛(wèi)的米價還一天三次換牌子呢。 徐希想了想后點了點頭:“家里一直這樣晾著也不是辦法,實在不行讓他們把西廂給收拾出來,然后砌一堵墻暫時就這樣擋上吧,怎么也比現(xiàn)在讓那么多人一直在那耗著強。” 至于房子什么的,徐希倒是不太在乎,只要夠住就行。再說西廂那邊原本也是拿來放雜物,不是用來住人的。 不過話剛說完,徐希又改口道:“算了,到時您看著來吧,如果咱們賬上沒問題,就讓他們做了吧。現(xiàn)下誰都不容易,能幫就多少幫一點。”對他來說,可能就是比平日里多花一些錢,但對那些工匠來說,或許就能拿來救命了。 徐云良想了想才點頭應承道:“好的,少爺。” 既然家里的事也處理完畢,徐希決定索性偷個懶:“下午我去父親那邊,對了,替我準備一份給小孩子的禮物。弗蘭克沒有空,但我想可以先去拜訪一下艾伯特。” 既然施家已經(jīng)決定好人選,他也不可能在家干等著弗蘭克有空再行動,把主動權(quán)攥在手里是他的習慣,也保持了許多年,沒打算在任何時候改變。 得了小主人的吩咐,徐云良只是點頭答應。接下來會有不少事一次堆上來,他只怕也會經(jīng)常不在小主人身邊,若是現(xiàn)在徐春在的話,或許就會好多了。 徐文柏也忍不住在心里念叨:也不知道那臭小子現(xiàn)在到哪了? 先去租界見過父親,徐希從傭人口中得知他在午睡,也沒打攪老人,便帶著禮物去拜訪了弗蘭克領事的家。 弗蘭克夫人在收到徐希的小禮物后,自然也就放心的和其它領事夫人喝下午茶去了。而以徐希交際的手段,要哄得一個才十歲的小孩子開心,自然是不在話下。 下得樓來,看著在廳堂中嘰嘰渣渣的,穿紅戴綠的幾家領事夫人,徐希也是暗嘆一聲。外面紛亂的局勢,與這些人又有何關?她們可是領事家屬,根本沒有人敢捋這個虎須。再說了,外面那些事,是日本與中國人的事,與這些夫人們又有何干? 只是……同是在中華大地,租界外都快要人吃人,租界內(nèi)卻是一片歌舞升平,讓人不得不嘆息一聲。 自弗蘭克家出來,天邊是絢爛的晚霞,可平日里這讓人贊嘆的美景此時落在徐希眼里,卻是一片讓人瘆得慌的血色填滿了視野每一寸空間。 也或許,只有這樣的晚霞,才配得上這樣的……亂世吧? 嘆了一口氣,徐希將腦袋里亂七八糟的想法屏棄,坐上了馬車。 今天徐文柏的身體似乎不太好,略有些低燒,做了冷敷之后,燒退了下去,但人顯得不太有精神,看到他這模樣,回來的徐希索性也就沒有出租界,差人送了個信出去,自己則直接留在了這邊過夜。 第二日清晨,徐希是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的,他打開房門,看到徐云良一臉慌亂的模樣:“出什么事了?” 徐云良看到徐希后,猛地抓住他雙臂,大睜著通紅的眼睛哽咽出聲:“少爺!” 頭一次見徐云良露出如此慌張模樣,徐希也跟著著急,顧不得胳膊被攥得生疼,反手扶住老人肩膀急聲問道:“云爺爺,怎么了?怎么了?” 徐云良此時也冷靜稍許,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嘶聲說道:“昨晚上施家走水了,火大的隔著幾條街都能看到漫天紅光,幾支水龍隊都沒救過來,全……燒沒了。” 猛的一聽到這消息,徐希也傻住了,不過他馬上反應過來,反手揪著徐云良問道:“那人呢?施家人有沒有救出來?” “沒有,都沒逃出來!全都燒……死在里面了。我是一早得了消息,趕緊過去看了一眼,全都……”回想起當時那慘狀,徐云良聲音哽咽著,用力搖著頭癱坐在地再也說不下去了。 徐希耐著性子聽完了徐云良描述,只覺得眼前一黑腳下踉蹌退了幾步險些沒摔倒,還是身邊的小廝見狀不妙臉上伸手扶住了他:“少爺,您現(xiàn)在可不能亂啊!” “備車!我要去施家。”徐希閉上眼睛深呼吸了幾次強行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接著又吩咐身邊的人:“施家的事,不可讓老爺知道。”父親身體反反復復,不見大好,若知道施家的事,只怕會憂傷過度家中病情。 急不可耐地跳上馬車,待到老趙趕著車往施家去的同時,寒風撲面而來讓徐希整個人也慢慢清醒了不少,回想了一下徐云良說的話后,察覺其中的違和之處,他的眉頭也是越皺越緊:“得是什么樣的大火才沒辦法撲滅?得是什么樣的火才能讓施家上下無一幸存?!” 先不說施家宅深院大,各處都備著存水的大缸,夜里也有守夜的丫鬟小廝,單單護院也有十幾號人。就算是不小心走水,那也是從一處蔓延至另一處,怎么可能會所有人都沒有醒過來,以至被大火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