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也不是沒辦法
趁著大家陸續走向客廳,徐希故意落后兩步,與水先生并肩而行,口唇不動聲如蚊吶在他耳邊提醒道:“小心祁善龍和他背后的人。” 水先生聽后并沒有意外,只是淡淡的笑著應了一聲:“我那東珠也不是白送的。”這句話落在身邊人的耳里,細想一下也就明白了。 這邊水先生剛送了領事那么大一顆珍珠,甚至是上了報紙的那種,轉頭他就被日本人給欺負了,這是要大不列顛、日不落帝國的臉往哪放?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人高馬大的英國人怕了還沒個洋槍高的小日本了。 見水先生心里有數,徐希只笑了一聲,不再置喙,趕前幾步跟著大家一起進了客廳。 客廳雖然是與外表別無二致的西式的格局,但因為內里家具各色布置都滿是東方的風格,倒也不會讓眾人覺得格格不入。 待坐下開始聊天,少不得會聊到剛才祁善龍被丟出門的事情。水先生也是不咸不淡的提了兩句,說是有人看上了他那只粉彩小碗,想要收了去,讓祁善龍這條老狗當說客,除此以外,還要用文同的《墨竹圖》和沈周的《花鳥圖》當搭頭。 聽到這里,大家才明白為何水先生這樣初入天津衛,本該謹慎小心,不輕易結仇的人,也會氣得真叫護院把祁善龍這樣的地頭蛇給丟出去了。 “他倒是說得輕巧,文同先生的《墨竹圖》和沈周先生的《花鳥圖》哪怕是單拿出來,也算是一件稀世珍寶了吧?他竟然要做搭頭?有這么好的買賣,我下次也找他幫我尋幾件搭頭去。”第一個開口的,竟然是平日里脾氣最是溫和不過的梅先生,說到火氣上來還忍不住把身旁茶桌拍得啪啪作響。 眾人開始愕然,但細心一想,梅先生雖說是文人性子,但如玉君子也有發火的時候,必是見不得這些祖宗的寶貝被人這樣作賤。 見大家都上了火,徐希倒依舊一副不疾不徐的模樣,輕輕放下手中的玉瓷茶杯:“大家也不必在意,祁爺在天津衛像這樣被各家嫌惡,也不是一回兩回了。諸位權當是看個笑話就是,癩蛤蟆趴腳面上,總不能閑著沒事跟癩蛤蟆置氣吧,別在年節下把自個給氣壞了。那才是真的不值當。” “光慶你可說點子上了,但這家伙就真的是個癩蛤蟆,罵是沒用、打了他反過來就趴你手上得寸進尺,不咬人可硌應人啊!”說這話的是段先生,看來他也是被祁善龍禍害過的,知道這種煩人的感覺。偏偏他還在政府部門有著公職,對于祁善龍背后那些人多少有些忌憚,除了發發牢sao竟然再無別的辦法。 倒是水先生似心中有了定計眼睛一亮,突然轉頭看向了徐希:“光慶啊,都說你們希夷閣厲害。你有沒有法子替我出口惡氣?事成之后,水某必有厚報!” 看他這模樣,只怕剛才的事情還不像他說的那樣簡單,不然也不至于現在還要逮人收拾祁善龍了。 這次倒是不用徐希開口,那老板先替他把話給回了:“水先生,您這可就為難光慶了。他希夷閣厲害,指的是他們家那一畝三分地的事。這天津衛換成誰,也不敢說他能管整個天津衛啊。” 被那老板這么一提醒,水先生這才拍了一下頭訕笑道:“我還真是被氣暈了,光慶你別往心里去。” 徐希笑著搖了搖頭:“也不是沒有辦法,收拾他我自然是做不到,但是硌應一下他還是沒問題的,只是……這樣做需要水先生和在座的各位一起配合一下。” 一聽徐希真的有主意,被祁善龍惡心過的眾人都不由得側起身子看向了他。 徐希也不賣關子,直截了當說道:“他不是想買諸位手中的寶貝嗎?那我們就湊個場子,讓他看得著,買不著。你們覺著……那時他會是什么樣的心情?” 徐希臉上那抹一閃而逝的壞笑都落入了大家的眼里,就連方正的梅先生也不由得笑著伸手點了點他:“光慶,我怎么覺著你最近學壞了?” “學壞了嗎?我倒覺得這樣挺好的。”那老板倒是比較開明,同樣笑道:“以前這小子太過沉穩老氣了,現在這模樣倒是正正好!再則,說一千道一萬,希夷閣好歹也算個生意場,圓滑一點更好。” 那老板一語中的:倒也不是說方正不好,可是棱角太硬容易得罪人,在生意場上,不都講究一個你好我好大家好嗎?如果把人都得罪了,這生意怎么做下去?更別說是像希夷閣這樣的店子了。 一旁的水先生聽著徐希的主意是滿意,但現在還有個重要的問題沒有解決,他輕皺著眉頭:“可這年節下,又是匆忙之間,到哪里去尋這么一個場子呢?” “這個水先生就不用愁了。”張朝奉也開口了:“正月十五上元節,希夷閣必定有一場雅集。這場雅集會邀請一些客人與會,大家彼此交流手中珍寶,但只能以物易物,不涉及錢財。” “最重要的一點是,希夷閣不會插手任何交易。” 說到這里,張朝奉笑著看向了徐希:“少東家想的,應該就是這次雅集吧?場子在您家中,想要什么人參加,只是一封帖子的事情。只是……您就這樣把事攬到希夷閣身上,怕是不太妥當吧?” 這句話倒是提醒了大家,畢竟現在希夷閣的老板還是徐文柏,不是他徐光慶。 面對大家的好意,徐希一臉無辜神色,攤了攤手把自己摘了出來:“希夷閣不會插手任何交易,諸位不愿與他換寶貝,與我希夷閣何干?他總不能逼著我替他換吧?再說了,他上次壞了我希夷閣規矩的帳還沒算,坑他這一回又如何?” “況且,這上元節雅集的帖子怎么也不會發與他。但他祁蛤蟆非要上趕著湊上來給自己添堵怨得誰來?” 徐希提起上次雅集祁善龍壞希夷閣規矩的事,在座的人大部分都知道,唯獨剩下水先生一臉疑惑,還是那老板簡單跟他說了一下他才知道個中原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