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萬竹還沒碰到人，就被一道空氣浪彈開五米遠。

    “出去！”魚悠悠回頭，目光凌厲地瞪著萬竹。

    和魚悠悠的目光對視片刻，萬竹看懂了她的決絕。

    心下不忍，可又別無他法。

    最終她忍痛下令：“我們走！”

    其他人早就被妖氣的威壓逼得想逃，縱使不忍心，可也都知道，沒有犧牲，這個世界是無法保住的。

    眾人撤了出去，剩下魚悠悠獨自面對妖狐。

    人少了，妖氣也似乎平穩了一些。

    “現在只剩我們了。”魚悠悠開口，“我知道你有許多委屈。”

    九尾狐像是聽懂了她的話，轉過頭來，已經成型的一雙靛藍色眼睛望著她，揚起頭，低吼了一聲。

    像不信任，像挑釁，又像邀請。

    魚悠悠往前邁步，語氣柔緩而悲傷。

    “你也許生而不容于世，也許努力地想要融入過，也許得到了一些珍貴的東西，可卻經歷了背叛，失去重要的伙伴，最后被殘忍地殺死……一切的一切，只因為你是妖，強大的妖……”

    九尾狐的耳朵動了動。

    他看著魚悠悠一步步邁入陣中，靈力脫離身體，絲絲向他涌去。

    這倒是九尾狐沒有想到的。

    他以為她和那些仙人一樣，溫言哄騙，為了將他誘捕、毀滅。

    他的族群，他的愛侶，他的孩子……

    想到前世種種，他忽然憤怒。

    凌空躍起，又猛然在距離魚悠悠不到半米遠的地方降下。

    哪怕是半成的形體，也足夠碾碎這個對他來說如孩童般稚嫩的身軀。

    如果魚悠悠有絲毫虛假，這足以逼她露出本性。

    可魚悠悠絲毫未動，只是仰著一張干凈的臉，湖水般清澈的眼睛平靜而悲傷地望著他。

    就像對他的怨念感同身受。

    妖風掀起她的長發，真好看……

    九尾狐一時一動不動，就那么跟魚悠悠對視。

    魚悠悠邁出最后半步，抬起雙手，觸摸妖狐的面頰。

    柔軟順滑的毛發，手感好到無以言表。

    這樣美麗的造物，竟沒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容身之所……

    魚悠悠主動將自身的靈力釋放出來。

    “如果痛苦，你可以跟我說。但是答應我，拿走我的靈力就好，不要動這些石頭。這個世界是無辜的，這里生活著的人，也都有自己的愿望，有重要的人要守護。不要滅絕他們的希望，制造更多的慘案了。好嗎？”

    “難道你沒有愿望嗎？”九尾狐終于開口了。

    聲音深沉而悠遠。

    魚悠悠笑了笑，“有的。這就是我的愿望。”

    九尾狐瞇起靛藍如寶石般的眸子，“那，我就不客氣了……”

    他放棄了那些冰冷無趣的寶石，開始主動吸收魚悠悠身上的靈力。

    魚悠悠感覺自己的力量正一點一滴地消失。

    她有些犯困，干脆坐下來，依偎在九尾狐的前腿上。

    小圣也從外面飄了進來，落在她懷里。

    法陣之中，它無法維持實體。

    魚悠悠感覺得到，將手覆在它之上，閉上了眼睛。

    自我犧牲并非她的本意。

    她在賭，賭一個轉折點……

    -

    融炳坤瞪眼看著被押過來的麥森和一些互助會成員，看看萬竹，再看看其他人。

    “悠悠呢？魚悠悠呢？”

    段景淳也走過來問：“她怎么樣了？”

    萬竹含淚把里面的情況說了。

    融炳坤當即就要進去把人拉出來，不管怎么樣，先撤離這里再說！

    萬竹等人好不容易將他擋下來。

    “部長，別讓她的犧牲白費了！”

    -

    九尾狐貪婪地吸收著。

    他喜歡她的味道。

    他的怨怒持續太久，讓他無法安息，

    它覺得自己時時刻刻都在被心中的怨氣撕扯。

    痛苦，永無止境……

    而魚悠悠的靈力，讓它感受到久違的平靜祥和。

    怨念，漸漸淡去了。

    望著依偎著自己，毫無戒心睡著了的小仙，九尾狐那雙靛藍的眸子漸漸柔和。

    當符陣突然消失，男人憑空出現，落在魚悠悠身邊時，一人一猴一狐，正睡得安詳。

    -

    魚悠悠嚶嚀一聲睜開眼睛，視線中出現一張俊臉。

    魚悠悠眉心一皺，伸手就掐住他的脖子，“還敢來騙我！”

    融野任她纖細的手指無力地掐著自己的脖子，好氣又好笑，“我什么時候騙過你？”

    熟悉的語調，熟悉的氣場，熟悉的感覺。

    真的是他……

    她又看了看身邊的物品，確定是自己的房間。

    她回來了。

    她沒死。

    她賭贏了。

    訕訕收回手，“你怎么……這么久才回來？”

    融野傾斜身體靠在床頭，輕輕撩撥她耳邊的長發。

    “我回去把那個作死的仙人處理了，然后修補了一下系統漏洞，接著處理了一下眾位年輕仙人們要下凡歷練的請求。emmm……一共用了大概兩天的時間吧。”

    仙界一天地上一年，剛好兩年。

    “怎么，等急了？有什么人冒充我騙你了？你上當了沒有？都說給我聽聽，我替你報仇。”

    魚悠悠卻又伸手捏了捏他的臉，確認觸感真實。

    是他回來了，不是她在做夢。

    她拉住融野的袖口，“以后不許再離開我這么久了！”

    融野目光溫柔，“知道了。以后不管天上地下，一年十年，我們都在一起。”

    兩人含情脈脈地對望。

    突然，一個白影竄了過來，沉甸甸地壓在魚悠悠身上。

    魚悠悠差點一口氣沒喘過來。

    定睛一看，才發現是一只快和她一樣高的大白狐貍，靛藍的眼睛直直望著她，后面還有九條尾巴在搖擺。

    背上還趴著一只瞪著無辜大眼的猴子，一起望著她。

    “悠悠，你醒了？”小圣問道。

    魚悠悠：“……你們，要把我壓死了。”

    融野沒好氣地一把將狐貍掀開。

    小圣及時從狐貍身上跳下來，蹲在魚悠悠身邊。

    魚悠悠看著大白狐貍在床上四腳朝天滾來滾去。

    “他是……”

    “你馴服的那只九尾狐妖，他叫薰。”融野解釋道，“我正想等你醒了，問你怎么處理。”

    魚悠悠叫道：“薰？”

    薰一骨碌翻過身來，“嗯？”

    “你怎么變這么小了。”

    薰翻了個白眼，“就你那點靈力夠干什么的？我只能這么大了。”

    “……”

    魚悠悠眨了眨眼，突然想起一件事。

    薰把她的靈力都吸收了，那她豈不是修為歸零，前功盡棄了？

    臉色頓時黑如鍋底。

    融野問：“要不我把它殺了？”

    作為妖物，薰能感受到融野的力量比自己強，警惕心頓起，尾巴支棱起來了。

    但還是抱著希望看著魚悠悠。

    “你不會讓他殺我的吧？我還是給你留了點靈力的，沒有要你的命。你還可以繼續修煉嘛，我能感覺得到，你的靈力在與日俱增。 ”

    說著，舌頭舔了舔尖利的牙齒。

    好饞啊……

    融野一個眼刀子過去，薰立刻收回舌頭趴下了。

    魚悠悠長呼了一口氣，“算了，給它一條生路吧。”

    融野看看薰，“可它畢竟不屬于這個世界。呆久了，不是它找別人麻煩，就是別人找他麻煩。干脆另開辟一個世界，把它放進去。”

    魚悠悠覺得那樣太寂寞了。

    融野道：“不會，我可以收集一些和他一樣的物種放進去，他們自己玩不是更好？”

    魚悠悠想象了一下那樣的世界，嘴角露出笑容。

    薰有些不舍得離開，魚悠悠也想以后還能再見到它。

    融野便弄出個手環給魚悠悠戴上。

    “這個里面有我的靈力，可以給任何世界做標記。有了標記，你就可以隨時穿梭不同的空間了。”

    “靈力會用完嗎？”

    “當然。不過你可以找我續，只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什么代價？”

    融野貼在她耳邊說了些什么。

    魚悠悠鬧了個紅彤彤的蘋果臉。

    薰走了。

    凡間的環境卻還在崩潰邊緣，各種負面消息層出不窮。

    山火、蝗蟲、洪水、物種滅絕……

    融野帶著魚悠悠坐船出海，在擁有這世上最深的海溝的領域停了下來。

    兩人周身圍繞靈氣雙雙潛入。

    在最深處，魚悠悠看著融野空降一座玉山。

    幾個月后，環境的負面消息慢慢減少，甚至一些瀕臨滅絕的物種數量都在增多。

    凌家別墅餐廳里。

    凌峰：“悠悠，這次的新藥就靠你了。”

    魚悠悠：“哦。”

    凌燁：“悠悠，生活不只有眼前的茍且，還有詩和遠方，走，跟哥和念念去南極看企鵝！。”

    魚悠悠：“……”

    凌洲：“悠悠，南極太遠太冷，我們不去。關鍵是，下月漢服主題活動，粉絲們等著你的簽名呢。”

    凌栩：“悠悠，還是跟哥去參加綜藝吧，你不是想要粉絲嗎？綜藝好玩又吸粉，你的性格，肯定惹人愛。”

    魚悠悠揉了揉太陽xue，“我……考慮考慮。”

    如果有可能，她想要分身術。

    吃完飯，魚悠悠上樓，靠著門板給融野打電話。

    “怎么辦？他們幾個又開始較勁，我成炮灰了……”

    融野笑了笑，“他們是較勁你更喜歡誰。”

    “那我該怎么辦？”

    那頭沒有回應。

    “喂？”

    忽然，融野出現在她面前，壁咚：“魚悠悠……”

    魚悠悠挑眉，“干嘛突然……”

    融野直直看著她眼睛，“所以，你最喜歡誰？”

    魚悠悠累覺不愛，“你你你，最喜歡你行不行？”

    融野滿意地笑了，“嗯，那以后不管你做什么，都帶著我好不好？”

    這樣才能讓他們知道，在她心里誰是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