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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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的夜晚, 有些微微的涼意。 康熙摸了摸佟寶珠的手,又軟又熱乎。他這才意識到剛剛用過膳, 自然是暖和的。 再看她的眼神, 沒有驚慌,也沒有悲傷。平靜得,仿佛是在問, 今晚他會不會宿在這里。 沒有別的, 只是在等他的答案。 他用的這個“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之法, 果然很好! 康熙點了點頭, 然后突然笑了:“用貴妃的話說, 這是好事。與其纏綿病榻受罪, 不如早登極樂, 才是福氣。” 真的是祖母過世了啊!佟寶珠稍怔了一下, 抽出手,捶他的肩膀:“是好事,你也不能笑啊!讓別人看到了, 還以為你盼著佟佳氏倒下呢。”緊接著又說, “不是每個人都能理解我們的思想。我們即使不傷心, 也要表現出傷心才行。” 親人去世了, 怎么會不傷心呢!這些說詞, 只是讓自己心里舒服一些罷了。真正的不傷心, 需要時間去治療。 不過, 她確實是不傷心,頂多是有些傷感。她沒見過佟家的老太太,也沒有關于她的記憶。在容嬤嬤只言片語中, 大概能猜到, 應該是一個性情溫和而又極具生活智慧的婦人。 康熙看佟寶珠真的沒太難過,便放心了。同她解釋,早在半月前,老太太便去了,佟家人一直瞞著,如今被人參奏,瞞不下去了。 佟寶珠握著他的手指,不安地問:“皇上讓瞞的?” “那是自然。沒有朕發話,舅父有再大的膽子,也沒膽量做欺君罔上之事。那是他的額娘,但也是朕的外祖母。朕是擔心你傷心難過,動了胎氣,所以讓瞞著。貴妃如此能想的開,朕就放心了,明日就讓他們準備發喪事宜。” 容嬤嬤嚇得里面的衣服都濕了,佟家做的這件事,論公論私都是罪不可恕。二老爺賭萬歲爺的心意,賭萬歲爺知道了也不會重責。可君心難測,哪里會被人輕易就琢磨透了。 聽到這里才穩著神,二老爺到底還是賭對了。 佟寶珠倒沒去想康熙說的話可否屬實,她想的是佟家最擔心的事:“臣妾的大伯父和阿瑪都要卸官回家丁憂的吧?” “按禮制,丁憂三年。也有例外……”康熙的話還沒說話,佟寶珠說:“就讓他們依禮制丁憂。” 她知道例外是什么,那就是‘奪情’,是皇帝表示離不開某人,執意要留下對方繼續為官。 康熙以“孝”治天下,親政以來,只對一位官員施過‘奪情’,是福建總督姚啟圣,那時候正值鄭經侵擾沿海,準備對臺島作戰的特殊時期。 人家依仗的是自身的實力,而不是皇上的恩情。是恩情就有消耗怠盡的時候,何況是帝王的恩情。 佟寶珠又說:“他們肯定也想盡盡孝心,皇上就成全他們吧。” 康熙道:“此事以后再議。出喪日,朕準備親臨,明日先讓老四和老七去佟府幫助治喪。這是家事,就不讓太子去了。” 佟寶珠點點頭。接著拍了拍康熙的手背,笑道:“皇上別難過。祖母離世之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外孫和孫女,只要我們好好的。祖母在天有靈,也會很開心的。我們傷心得不能自已,她也該傷心了。” 康熙笑道:“朕沒難過。”轉話道,“貴妃早些歇息,那邊還有很多折子等著批,朕今晚就不過來了。明日再來看你。”接著又對容嬤嬤叮囑,“照顧好皇貴妃。” 雖然康熙再三說,不用起身了,佟寶珠依舊站了起來,搭著容嬤嬤的手走出殿門,站在廊檐下看著他繞過影壁,看不見身影了才回屋。 很多事都是越談越傷感,不去想它,也就罷了。容嬤嬤沒等佟寶珠問佟家的事,就轉去了別的話題:“娘娘,五阿哥出宮了。這事您知道嗎?” 佟寶珠坐在西次間的塌上,才應話:“是什么時候的事?” 容嬤嬤拿了個引枕放在她背后,“說是今兒早上走的。方才您和萬歲爺用膳的時候,宜妃來了,被黃忠擋在了外面。她來說的就是這事兒。” “她還說什么了?”佟寶珠問。 說話的時候,在容嬤嬤的扶持下,尋了個舒服的姿式半躺半靠在引枕上。當初她安慰別的孕婦時,說的很輕松。說什么孩子很健康,不要多想,不要老坐著什么的。輪到自己了,每日都在瞎想。她總覺得,自己坐的舒服,孩子在肚子里也會舒服一些。 為此,總是不想站著。 “宜妃想讓您派人,把五阿哥追回來呢。說是天越來越冷,若是實在想出去,可以等著明年春天。”容嬤嬤笑道,“黃忠已經幫您回絕了,指點她去求萬歲爺或是太后。” 佟寶珠嘆了口氣:“五阿哥不打招呼就離開,就是鐵了心的要走,還追什么呀。”轉念又想到,她是知道五阿哥的心理年齡,遠不止十二歲才如此放心。若是換成四阿哥或是七阿哥和八阿哥,她也一樣是想讓人追回來。 容嬤嬤又笑:“娘娘猜出來五阿哥沒向宜妃告別了?” “他若是去告別,他就走不掉。” 佟寶珠又嘆了口氣,“本宮還想著過幾日,等皇上的氣消了,把五阿哥喚過來給他說聲謝謝呢。還有太子。他們頂著受責幫助本宮,本宮連句道謝的話還沒有機會說。” 提起這件事,就覺得心累,早知如此,當初就不想著出城了:“你別看皇上表現得跟沒什么事似的,其實心里氣著呢。他若是真沒生氣,他就會主動和本宮談起昨天的事了,直到現在,他都一句沒問。” 容嬤嬤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特別想知道!但娘娘不說,她不敢主動問。萬歲爺交待了,不讓問。 她笑道:“娘娘不用惦記五阿哥了,萬歲爺已經替您向五阿哥說過感謝的話了。” “嗯?”佟寶珠有點不大相信,“皇上不責罵五阿哥就算是不錯了,還能說謝的話?”她可是知道,康熙平時看著脾氣好,其實是個性格暴躁的,一旦不控制情緒,罵起人來,能把人罵得抬不起頭。 面對這些孩子們,他經常不控制情緒。 太子都被他罵怕了。正是因為這樣,她才對太子的行為感到意外,昨日進承乾宮的時候,那是鼓了多大的勇氣。 “萬歲爺打著您的名號,寫了封感謝的信,讓奴才送給了五阿哥。”提到這件事,容嬤嬤很開心。她不在承乾宮的這兩年,萬歲爺和娘娘的關系比前些年親厚了許多。 佟寶珠:“……”那個大豬蹄子什么時候學會了屈尊紆貴,去揣磨嬪妃們的心思。 當她聽了容嬤嬤說了信里的內容后,對‘我們只管努力生活,剩下的就交給上天來安排吧‘這句話更是意外。 仿佛是她自己說給五阿哥的話。 康熙對她這么了解了嗎?知道她在想什么。 佟寶珠沉默了一會兒后,道:“也不知五阿哥有沒有發現,那信不是本宮寫的。”接著又道,“本宮一向稱呼他們為阿哥,從未用過老四老五這樣的稱呼。” 容嬤嬤笑道:“發現了更好,他們就知道萬歲爺有多為娘娘著想了。” 佟寶珠笑了笑,沒再接話。他這是故意如此呢,就知道容嬤嬤會在不經意的時候,向她提起此事。 帝王心術呀,若是想算計一個人,真是一算一個準。 康熙回到乾清宮,拿出壓了三天的彈劾奏呈,吩咐梁九功:“把托合齊給朕叫過來,隨后再叫佟國維。” 托合齊是內務府廣善庫司庫,雖然只是五品官,因掌著內務府的銀庫這項極重的差事,再加上是十二阿哥的舅父,比一般的三品官在朝中都得臉。 佟家隱瞞喪事不報,不是他最先知道的,是別人托他上的奏呈。折子上了三天,皇上遲遲不發話,他越來越不安。 此時,被皇上身邊的大總管親自請人,令他更加不安了。小心翼翼地問:“梁總管可知皇上召本官所謂何事?” 這人和太子爺走的近呢。梁九功斟酌了片刻后,決定給對方提個醒:“萬歲爺剛從承乾宮里出來。”又道,“臉色不大好。” 那就是與他上的折子有關,托合齊更加不安。進了殿內,剛打下馬蹄袖,請安的話尚未說完,康熙便把折子擲在了他身上。 “你是小十二的舅父,佟國綱和佟國維是朕的舅父。算起來,你和佟家也是親戚,有什么事不能和佟家人直接說,反倒是把折子遞到朕這里來了。你知道這道折子,到朕手里,會經多少人嗎?會被多少人看到嗎?” 康熙的聲調陰沉,嚇得托合齊不敢狡辯,二話不說,就叩首請罪:“臣錯了,臣向皇上請罪,請皇上責罰。” “你上這份折子本身沒錯,是你的心思錯了。”康熙冷聲道:“這件事是朕的主意。朕是擔心皇貴妃知道了,傷心過度,以致龍嗣有閃失。既然被你挑破,那就瞞不下去了。明日就讓他們辦喪。你這份折子收回去,就當沒這回事。” 康熙本來想著,這件事就么算了。可越想越氣,接著又道:“你是不是覺得你是小十二的舅父,身份就與眾不同了?就可以和佟佳氏對抗了?佟佳氏只是皇貴妃的娘家嗎?那還是朕的母家!即便是朕的外祖母不在了,那還是朕的母家。誰給你這個膽子,讓你來彈劾佟佳氏?” 一通劈頭蓋臉的責罵,把托合齊罵暈了。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出的乾清宮。 他不知道,這晚,他并不是挨罵最狠的那個。 挨罵最狠的是佟國維。 康熙足足罵了他親舅舅半個時辰,把這一陣子心里的怒氣全罵出來了,罵得佟國維冷汗直流,癱坐在地上站不起身。 過了宮門落鑰的時間,當值的太監們也不敢提醒萬歲爺。個個垂頭耷拉腦的,大氣都不敢出。 宜妃還想著求見康熙呢,也沒機會見成。在乾清宮門前,轉悠了幾圈又回去了。 康熙罵累了,吩咐兩名太監把佟國維拖走。他一眼都不想再看見這個自以為聰明的蠢貨。 萬歲爺說的是“拖”,誰敢真用拖啊,萬歲爺是在罵人,可與罵旁人是大大的不同,這是把佟大人當成了自己人。 兩個人小心的架著佟國維,把他扶了出去。 深夜的風挺冷。滿頭是汗的人,就這么吹著,估計用不多久就得生病。 梁九功壯了壯膽子進來,問康熙怎么安置佟國維。康熙看了一會兒座鐘,深吸了口氣道:“拿著朕的手令,送他出宮。”又道,“叫輛馬車,把他送到佟府,送給佟家的人,你們再回來。” 這晚康熙一夜沒睡,坐在勤政殿里,把堆積的折子全部批完了,才恢復了正常情緒。叫了水,洗漱了一番,去上早朝。在早朝上沒提佟家的事。下朝后,把四阿哥和七阿哥叫到了西暖閣里,吩咐他們去佟家治喪。 “這兩天,你們就在那里,給他們幫忙迎客,有什么你們不會處理的事,及時告訴朕。”又特意交待:“你們回去換了衣服就去,不用再告訴你們皇額娘了。這是昨晚朕和她商議過的。” 四阿哥見他皇阿瑪沒再交待別的,只好主動問:“兒臣和七弟過去,需要帶什么東西嗎?” “你們尚未成親分府,還是小孩子呢,帶什么?”康熙道,“等朕過去的時候,朕帶些賞賜就行了。 出乾清宮,四阿哥就開心地笑了。皇阿瑪安排的這件差事,給他的感覺就像是,他、皇阿瑪還有皇額娘,他們是一家人似的。至于跛腳的小七嘛,那就是個捎帶。 七阿哥拉了拉他的衣襟,小聲道:“四哥,別笑了。我們去治喪是哀事,哭喪著臉才合時宜。” 四阿哥歪頭看七阿哥:“你哭得出來嗎?” 七阿哥看著他四哥,不吭聲。 四阿哥:“我們找些辣椒粉,把眼睛辣紅了再過去。到了地方,先對著靈棺哭一陣子再說別的。” 七阿哥:“……”就知道四哥有主意,跟著四哥什么都不用cao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