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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阿瑪用手撫摸著字上那幾滴紅色的痕跡,他還看了看梁九功。梁九功立馬就會意了。 “圣上,毓慶宮就在旁邊,離這兒也不遠,”他低著頭說,“既然今日有緣,太子殿下的墨寶又隨風飄到圣上您的面前,不如就趁著今日去毓慶宮看看太子?” 檀昭知道皇阿瑪這是在借著梁九功的話。 “罷了罷了,那就去看看吧。”果然,梁九功的話音剛落,皇帝就應了。于是,皇帝便帶了幾個人,準備去隔壁的毓慶宮。檀昭自然在其中,而其余的人雖然被此事弄得像貓兒抓撓般心癢癢的,也得繼續留在宴會上。 檀昭扶著皇阿瑪的手,在太監的帶領下,走進了毓慶宮。 太子被禁錮的這段時間,平日里門庭若市的毓慶宮也變得冷清,里頭甚至還長出了雜草,原本富麗堂皇的宮殿,看上去竟然有幾分破爛。 毓慶宮的太監本來想要進去把皇帝的到來告知太子,但卻被皇帝阻止了。不用太監帶路,皇帝也能清楚地知道怎么去太子的寢宮,沒多時,太子的住處就到了。 第124章 太子寢宮的大門一打開,檀昭就聞到一股很濃重的藥味了,她看了看皇阿瑪的臉色,皇阿瑪的臉色果然不好。 他的腳步明顯加快了。 穿過寢宮的外堂,左轉就是太子的書房。服侍太子的宮女太監見到皇帝過來,便想要跪下出聲請安,卻被皇帝擺手阻止了。 皇帝走得是那么著急,連隨行的太監都差點跟不上他的步伐,太子書房的門,是由皇帝親自推開的。 書房的門被推開,檀昭聞到的藥味也愈發濃重。 檀昭看見太子了。她也有點被太子嚇到了,因為太子真的……真的瘦了許多,甚至到了皮包骨的地步。 并且,他的臉色是那么的蒼白,頭發掉了許多,甚至在書桌上,都能看見那一團一團的頭發。 就像一個大限將至的人。 但即便如此,他還在堅持抬手寫著什么,桌子上寫好的紙有三四歲小孩的身子那么高,有幾張甚至飄落到地上。 “皇……皇阿瑪,是你嗎,是孤在做夢嗎……”太子看到大門被打開,便抬起了頭,看到皇阿瑪過來,他一臉不可置信。 “不,一定是孤在做夢,一定是在做夢……”說著他竟然狠狠地打了一下自己的臉,“孤這么不孝,皇阿瑪又怎么會過來看孤,都是孤的錯……”太子又接連打了自己幾巴掌。 那力道大得,那聲音清脆得,檀昭都替太子疼。 皇帝也心疼了,他趕緊快步上前,抓住了太子的手,“胤礽,你醒醒,胤礽……阿瑪過來看你了,你的身體怎么變成如今這樣……”他扶著太子的手在不住地顫抖。 “皇阿瑪,真的是咳咳咳……你嗎,胤礽沒做夢是嗎,皇阿瑪真的過來看胤礽了嗎……”太子邊驚喜地說,邊用力地咳嗽,咳著咳著,他甚至還咳出血來,有幾絲血混著唾沫,還咳到了皇帝的身上。 康熙帝的神色明顯更加慌張了,他顫抖著手抱住太子,“太醫!太醫哪里去了!快叫太醫!” 剛剛才得知索額圖被圈禁在宗人府餓死的消息,如今太子又這般,很難不讓人驚慌。 太子寫的《孝經》又哪里真的會這么巧,剛好飛到皇帝的面前。檀昭知道太子這番一定會有做給皇阿瑪看的表演成分,但看到太子這樣的身體,檀昭也隱隱有些擔心了。 太子不是什么好人,大阿哥也不是什么好人,但只有這兩個人在,即便這兩人都被禁足,朝堂還能維持微妙的平衡。 如果太子真的不在了,那才是混戰的開始。 更何況,如果太子真的因為皇阿瑪所下的禁錮的命令而死,這對于皇阿瑪而言,一定會是一個重大的打擊。 檀昭不想皇阿瑪再傷心了。 皇帝半抱半扶著太子回到床上。 在經過太子的書桌時,檀昭趁機看了一眼,太子在寫的,正是《孝經》。 太醫很快就過來了,太子是儲君,跟皇帝皇后一樣,是有專門看診的太醫的。 “圣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子殿下郁結于心,憂思過度,乃至……乃至影響了身體的五臟六腑……” “……最近甚至還出現了咳血的癥狀。臣之前已經開解過太子殿下,也為太子殿下開下安神的藥,但太子殿下一直說他罪有應得,說他……”太醫飛快地抬起頭看了一眼皇帝,又有些害怕地低頭。 “太子殿下說他讓圣上失望,是罪有應得,一直都不肯喝藥來自殘……”太醫的頭快磕到地面了。 但現在皇帝也顧不得責罵太醫,他拉起虛弱地躺在床上的太子的手,“胤礽,你又何必自責至此,最重要的還是要把身體養好……” “皇阿瑪,兒臣知錯了,皇阿瑪,兒臣真的知錯了……兒臣真的好后悔……”太子在床上邊哭邊拉著皇帝的手,喊著“后悔”的話。 “知錯就好,知錯就好,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那只是一時的過錯,改了就好……”皇帝也握緊了太子的手。 什么叫“一時的過錯”!那可是足以廢太子的過錯!看到太子跟皇阿瑪在那里“膩歪”,在場的皇子牙齒都咬碎了。 太子跟大阿哥就像一座大山一樣一直壓在他們的頭上,隨著太子與大阿哥的倒臺,其余的皇子才終于有種“我也是皇阿瑪的兒子,我也可以繼承大統”的感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