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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文程愣了片刻,說道:“是,奴才這就去。” 布迦藍坐在案幾后,認真看著案幾上的輿圖,聽到咚咚的腳步聲,臉上浮現出笑意。 她抬頭看去,福臨正從門檻上往下跳,如同猴一樣竄上前,開心地喊道:“額涅。” “下學了?今天學了什么功課?”布迦藍拿起帕子,順手擦掉他額頭上的細汗,擰了擰他如紅蘋果般的臉蛋。 福臨答道:“學了好多,大字背書還有騎馬拉弓。我先前足足拉了二十下弓,額涅,我的手好痛啊。” 布迦藍看著他伸出來的小手,輕輕拍了下去,毫不同情地道:“你昨晚跟七格格吹牛,說你能拉五十下,回去記得愿賭服輸,給七格格捶腿。” 福臨小臉垮下來,嘀咕道:“額涅真是,你不告訴七jiejie不就行了,我還打算不說呢。” 布迦藍不為所動,說道:“輸了就是輸了,還有,我以前告訴過你要腳踏實地,自己吹出去的牛,就要自己完成,要是完不成,就不要隨便亂吹。這次我放過你,下次可就沒這么簡單了。” 福臨知道布迦藍說話算話,馬上站得筆直,大聲回答道:“是,額涅,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晚上回去吃飽了以后,我會再拉三十下弓,把吹的牛補上。” 布迦藍看著他緊繃的小臉,忍住笑道:“好,你先坐一陣,等我做完事情之后再回去。” 福臨眼珠子咕嚕嚕轉個不停,暗自松了口氣,溜到旁邊角落坐下,偷偷拿出荷包里的蜜餞塞到嘴里。 布迦藍聽著窸窸窣窣的聲音,也沒有阻攔,只說道:“吃完記得漱口。” 福臨抿著嘴,笑嘻嘻地道:“知道啦,額涅真好。” 多爾袞與多鐸豪格三人一起走了進來,幾人見到福臨也在,看了他一眼,上前見禮,他禮貌地回了禮,再重新坐下。 布迦藍徑直說道:“坐吧。我找你們來,是因為沙俄入侵薩哈連,那邊打不過,求大清支援。我準備增兵寧古塔,要從你們三旗調兵,打算增兵一萬,你們三旗做下準備。” 多爾袞神色微變,多鐸也拉下了臉,豪格則非常不客氣,還沒有坐穩,就蹦起三丈高,怪叫道:“憑什么從我們三旗調兵走,其他旗呢?” 布迦藍神色不變,說道:“因為你們三旗作戰經驗豐富,寧古塔需要精兵,那里的氣候不比別處,普通八旗兵受不了那里的氣候。兵一年一換,以后會從其他幾旗再調去。” 豪格一聽,神色緩和了些,斜了眼旁邊睜大著眼睛看著他們的福臨,才下去的火氣又在心頭亂竄。 福臨已經被定為儲君,立儲大典上,漠南蒙古十六部落全部前來朝賀,連以前陰陽怪氣的喀爾喀,都客氣得很,送上了豐厚的賀禮。 豪格酸得很,布迦藍是老狐貍,福臨就是小狐貍,平時別看他貪吃愛玩,聽說他不僅讀書讀得好,騎射功夫也學得不錯。 不過屁大的孩子,沒有半點功勞,卻被立為儲君,跟當年皇太極要立八阿哥又有何區別? 豪格除了苦澀,心中恨意蔓延,幾乎將他燒得瘋掉。 多鐸聽到要換防,自己的兵還能回來,也就沒有再鬧。他同時叫了聲幸運,要是與布迦藍對上,她揍自己一頓,到時候就丟臉了。 多爾袞思索之后,說道:“薩哈連離盛京路途遙遠,那里不僅荒無人煙,邊境又遼闊,只怕是往寧古塔增兵也守不住。不如干脆打到沙俄去,就像打朝鮮一樣,打得他們服了,以后再也不敢來。” 布迦藍無語至極,不客氣地道:“你可看過沙俄與薩哈連周圍的情形,兩地中間還隔著苦寒的西伯利亞,你可能保證大清的兵能穿過這片土地,后勤補給怎么辦?你又打算出多少兵,才能保證不羊入虎口?” 多爾袞神色訕訕,他習慣了打仗,這幾年不打仗,好似全身都不舒服,說道:“不打沙俄,那大明呢,如今大明境內亂得很,李自成已經快打到了京城,若是被他拿下京城,以后大明就成了他的天下。” 布迦藍淡淡地道:“急什么,只打到京城有什么用,大明那么多地方,到處都不太平,大清一共才多少兵?不但有李自成,還有張獻忠在,山海還守著個吳三桂,這幾場仗打下來,大清也夠吃力。打仗容易,打得稀巴爛之后,再治理就不那么容易了。” 布迦藍沒有危言聳聽,她甚至都沒有提蒙古。漠西蒙古的喀爾喀幾部,前兩年在喀爾喀札薩克圖汗素巴第的牽頭下,成了《喀爾喀-衛拉特法典》。 對外說起來是幾部聯手共同抵御外敵,就是不知道這個外敵,是漠西蒙古其他的部落,還是大清了。 喀爾喀向來不安分,打過去的時候馬上投降,只要一走又背后搞小動作,賤嗖嗖的,因為離得遠,布迦藍現在也沒有空去管他們。 至于漠西蒙古,布迦藍認為最大的敵人,不是喀爾喀,而是準噶爾部。準噶爾部以前就是瓦剌部,被蒙古韃靼打敗之后,分裂成了四部,其中一部就是現在的準噶爾。 大明吃過瓦剌部的大虧,在土木堡明英宗被俘虜,是大明最不愿意提起的慘烈歷史。 布迦藍認為這部的蒙古,這么多年能生存下來,實在是太堅韌,若是出現出色的首領,他們將會是大清的勁敵。 布迦藍現在也暫時無暇顧及,主要是這兩年的氣候不好,糧食收成很一般。小冰河的氣候還沒有過去,冬季冷得能凍死人,北邊的日子實在是不大好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