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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政殿上。 皇太極有力無力倚在炕幾上,神情懨懨,底下坐著的王爺貝勒,加上官員們,看著他的姿勢,神色復雜。 布迦藍坐在他身邊,緩緩道:“大家也知道,自從和諧有禮宮大福晉去了之后,皇上身體一直不大好,不能勞心勞力,盼著大家多擔待。” 擔待不擔待什么的都好說,主要是別讓他們再跟著祭祀就行。一次次的沒完沒了,誰都沒有那么多眼淚,實在是哭不出來,也無法同悲。 “最近朝廷靠著大家齊心協力,打了勝仗,事后我會論功行賞,該是你們的功勞,都會得到應有的賞賜,記入史冊。” 聽到要賞賜,底下的人都高興不已,賞賜是一回事,能被記入史冊,那可是永世的榮光,大家不免得更興奮了。 布迦藍笑容溫和,話鋒一轉:“這次我們大清也損失不小。以史明鑒,大明之所以輸掉,是因著內亂不止,朝廷要多方應戰,疲于拼命。所以我們不能走入他們的老路,要團結一致,方能讓大清更加強大。” 多鐸站起身,摩拳擦掌豪氣沖天地道:“如今大明弱得很,就跟小雞崽一樣,隨便一下就捏死了。遼東一線都在我們手上,不如干脆帶兵直入京城,把他們的崇禎老兒趕下皇位,把京城也占領了。” 豪格也跟著附和道:“對,再打他們個措手不及,現在他們遠不是我們的對手!” 眾人紛紛議論起來,有繼續攻打大明的一派,也有要休養生息的一派。 布迦藍認真聽著,抬手往下壓了壓,底下的人見狀,紛紛停止議論,都看向了她。 “我的意見是,最近兩年休養生息,不能再戰。等著大明自己內亂,消耗掉他們的實力,到時候再趁機而入。你們可有注意到,大明境內災荒不斷,我們的災荒雖少,今年春天還沒有下過雨,去年冬天又冷得很,天氣實在是令人擔憂。大清取得了遼東一線,那里的百姓現在是大清百姓,我們也不能棄之不顧,朝廷得開倉賑災,幫著他們渡過這段艱難的日子。” 范文程思索之后,跟著說道:“首輔說得對,這幾年的結余,都用在了這次打仗上。打仗就是打的兵馬糧草,我們的兵損傷也不小,要是再疲于戰斗,大清也消耗不起。若是今年的糧食收成不好,那就會更慘了。” 其他幾旗一核計,這次打仗主要是沒有戰利品可以分,兵力損傷不說,還沒有進帳,實在是不劃算。要是再遇到災荒,大家都得一起餓肚子。 叫囂著要再戰的多鐸與豪格,也啞了聲,天老爺不作美,要是遇到災荒,他們也照樣得倒霉。 布迦藍說道:“我準備與大明皇帝議和,邊關休戰,讓遼東一線得到喘息的機會。那邊的土地肥沃,只要撒把種子就能產出糧食,待過了一兩年,就能緩過氣來。范章京,這件事情你去負責。” 范文程應是,布迦藍掃了大家一眼,臉上的笑容更甚,說道:“先前我說過鹽引之事,從今年開始,鹽引與酒引一樣,大家可以競價,不過這次鹽引不只限于一家,可以兩家一起競價。還有,不能超過朝廷限定的最高鹽價,開辦的鋪子,要雇用戰場上受傷,不能再上戰場的傷兵,否則朝廷會將售鹽資格收回。大家可有什么意見?” 遼東產鹽,現在遼東在大清手上,不用從朝鮮互市上置換。此事有好也有壞,好處是可以從朝鮮換昂貴的各種參回來賺銀子。壞處是,鹽還是控制在了朝廷的手上,銀子流入了戶部。 至于雇用傷兵一事,是再小不過的事情,反正差使總要有人做,不過是出點口糧,或者幾個大錢罷了。 皇太極依舊一動不動,瞇著眼睛似睡非睡。大家眼神在他與布迦藍身上轉來轉去,本來想要出聲反對的人,見著現在擁有兵力最多的多爾袞兄弟都沒有發言,心里又多了層想法。 多爾袞拿到酒引,這些年可是賺了不少銀子。朝廷說話算話,從沒有干涉他釀酒。這次出了鹽引,心思活絡的,想得更加深遠。 鹽比酒還要重要,人可以不喝酒,但是絕對不能缺鹽。而且釀酒需要糧食,豐年還好,災年想釀酒,也得要有糧食才行。 會算賬的人,都知道是鹽是源源不斷來錢的買賣。他們也聽過大明的鹽商最富有,家中地都能刮出一層銀子出來,可沒有聽過哪個大酒商有那么富裕。 布迦藍觀察著大家的反應,說道:“鹽引的事重大,你們須得回去仔細考慮,過幾日我們再議。另外還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就是皇上要修陵墓。” 她的話一出,大家都驚訝地看向皇太極。 古代皇帝修陵墓的事情屢見不鮮,有些皇帝從登基開始就開始修陵墓。也有皇帝因為修陵墓,勞命傷財,最后鬧得民怨沸騰的事他們也聽過。 不過滿人可沒有這個風俗,以前女真時期,人沒了風葬,火葬,沒有人會在意什么墓不墓地。這些年依著漢俗,也偶爾有土葬,修建陵墓之事。 皇太極是皇帝,駕崩之后修建陵墓也正常。可他現在好好的,只愛寵沒了傷心過度,為什么這時想要修陵墓? 豪格神色大變,顫聲道:“汗阿瑪,你可還好?” 皇太極本來昏昏欲睡,被豪格的大喊大叫嚇了一跳,不由得惱怒地道:“我還好得很,你叫什么叫?” 豪格放下了些心,可是心頭的想法更復雜。要是皇太極去世,這儲君之位,究竟會落在誰的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