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頁
皇太極的營帳還沒有來得及拆掉,恰好布迦藍可以供使用。多鐸熱情地將她請進去,布迦藍聞著幾人身上的酒味,也沒有說什么。 她許久沒有這樣趕路過,大腿內側磨得火辣辣的疼,讓親衛送水進來隨意擦了把臉,靠在塌上說道:“多鐸,把酒拿來!” 多鐸愣住,尷尬地想要辯解,見到布迦藍抬眼瞪過來,很是識相,忙轉身出去拿來了酒囊。 布迦藍身上實在太痛,她現在要喝些酒舒緩一下。拔掉酒囊塞子,仰著頭接連咕嚕嚕喝了半酒囊酒,深深呼出口氣,一抹嘴說道:“諸位都知道,和諧有禮宮大福晉快死了,皇上急著趕回去看她。不過你們放心,我始終與你們在一起。現在,先說說你們遇到的阻礙與困難。” 眾人見布迦藍一個女人前來,有了朝鮮一戰的先例,也沒人敢輕視,只是心里覺著不大得勁。松錦戰打了多年,如今正是戰事緊張之時,皇太極卻為海蘭珠離開了戰場。 聽到布迦藍沒有廢話,直接問起了正事,多鐸也就沒有隱瞞,說道:“困在松山城的明軍三天兩頭對外突圍,想要逃出去。皇上先前派多爾袞與豪格,還有兩黃旗的兵在杏山一帶,切斷了他們援軍。只是我們戰線拉得長,被迫分軍,損傷也慘重。明軍中的吳三桂等已經逃到了杏山,只有洪承疇還留在松山城。迄今為止,松山,錦州,杏山等地方,還是被明軍占領。” 布迦藍說道:“也就是說,到現在為止,雙方都有損失,大清還是一個地方都沒有攻下。” 眾人都沒有做聲,羞愧地低下了頭。 布迦藍也沒有生氣,說道:“與大明打了這么多年仗,結果如此也是預料中的事情,你們也不必氣餒。記住一點,嚴防死守,一定不能讓松山明軍突圍出去,我們現今在外圍,能有糧草補給送來,他們困在城里面,就是不打,他們缺乏糧草,也與我們耗不起。繼續照著以前那樣挖戰壕,一定得讓他們出不來。多鐸,你帶著我去看看傷兵。” 多鐸張了張嘴,說道:“傷兵營中又臟又臭,里面都是缺胳膊斷腿的人,首輔還是別去看了,看了估計你連飯都吃不下。 布迦藍冷冷看了他一眼,厲聲道:“這話以后不要再說!只要在一個戰場上,大家都是親如手足的同胞,共同進退。不管再艱難,也要盡力救治,一個都不能拉下!” 幾人神色復雜盯著布迦藍,片刻后垂下了頭,沒人再說話,多鐸領著在前,帶著布迦藍一行去了傷兵營。 天氣炎熱,一靠近營帳,就聞到濃烈的腐臭氣息,多鐸大聲吆喝道:“首輔來了,里面的人都躺好......” 布迦藍冷眼望去,多鐸的話喊到一半便卡在了喉嚨,縮起脖子竄了進去。 鋪天蓋地的臭味撲面而來,加上缺胳膊斷腿的兵躺在地氈上□□,他緊緊捂住了鼻子,幾乎沒有當場吐出來。 布迦藍跟在身后,神色看不出任何異樣,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她放眼望去,地氈上,挨挨擠擠躺著上百傷者。 有人半昏迷,有人神色麻木,有人痛苦□□,也有稍微清醒的,見到居然有女人進來,忙扯著破被子往身上蓋,試圖蓋住衣不蔽體的身體。 隨軍大夫雙手臟污,血與膿混在一起,見到貴人們出現,舉著雙手茫然看著他們,一時都忘記了見禮。 布迦藍看著眼前的修羅場,心里說不出的難受。現在的天氣,傷口極易感染化膿,又是如此臟與糟糕的環境,大夫治療也只是個安慰,估計這里面的傷兵沒人活得下去。 她開口問道:“這些人你有多少把握治好?” 大夫回過神來,忙恭敬地答道:“奴才也不敢保證,主要是天熱不好醫治,傷口很快會腐爛。熬得過高熱就能好,熬不過去就無力回天了。” 布迦藍眼前就有好幾個已經燒得神志不清的人,果斷下令道:“多鐸,你負責去重新搭幾頂帳篷出來,里面一定要收拾干凈。你叫什么?” 大夫還沒有回過神,見到布迦藍盯著他,才知道她在問自己,忙答道:“奴才叫達春。” “好,達春,你把這里的傷者,按照輕重緩急,輕傷的分在一起,重傷的分到一起,全部分到其他幾個帳篷里面去。記得了,你每救治一個傷者,都要把手洗干凈,用來包扎的布巾,也一定要用滾水煮過,我知道這里的布巾不夠,會下令快馬加鞭從盛京送來。 傷口爛掉的腐rou,要全部切掉,不要怕,不切掉一定不會好,切掉了還有機會。包扎傷口的時候,里面要查看清楚,有任何的,哪怕一小丁點的鐵銹,木屑留在里面都不行。用放涼的開水沖,沖到里面干凈為止。” 達春忙一一應下,眼神一亮,說道:“每個傷者都要這么處理嗎?” 布迦藍點點頭,她不懂怎么治病,但是最基本的傷口包扎還是知道,他們的驅邪藥,大抵就是解毒之類的藥湯。 現在也管不了那么多,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勉強拿來當抗生素用,說道:“是,只要有刀傷,一定要這么處理,先止血,再包扎。然后熬驅邪的藥湯讓他們服用。” 達春忙領命下去忙碌,布迦藍嘆息一聲,見多鐸幾人還在發愣,說道:“快下去做事,你們還站在這里做什么?” 多鐸哎了一聲,聽到自己聲音甕聲甕氣,而布迦藍都沒有捂鼻子,他覺著不妥,忙拿下了手,轉身往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