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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格漲紅了臉,賭命的話怎么都不敢說不口。因為去年渾河的水都差點淹了河堤,那時候暴雨是來得快也去得快,也沒有下多長的功夫。要是再多下半天,后果不堪設想。 布迦藍不想理會他,跟工部的人吩咐道:“這件事工部去負責,久旱之后大多有洪澇災害,我們攔不住老天爺下雨,只能提前做好防范。” 盛京是皇太極的根基,他絕對不允許盛京有任何閃失,說道:“我們都住在盛京,若是盛京被水淹,誰也逃不掉,這件事就按照內閣的想法去執行,誰也不能逃避,敢消極怠工的,我砍了他!” 滿洲人的房屋都建在高臺上,皇宮的后宮尤其高,直接高出了平地幾米,就算是淹水,也淹不到皇太極。其他王爺貝勒的屋子,雖然沒有皇宮后宮修建得高,也比平地要高上一些。 水就算淹不了住的屋子,淹到家門口也不是什么好事。城里好些地方,的確如布迦藍所說,溝渠淤堵,污水漫到地面上,夏天的時候臭不可聞,老鼠蟲蟻到處爬。 就是有意見或者不想出力的,也不敢在這個節骨眼上說出來,在天災面前,誰都無法獨善其身。 去年布迦藍就在說天氣的問題,今年果真如她所說那樣,已經連著晴了許久。連路邊的草都曬得奄奄一息,只有早晚的時候才會稍微恢復正常。 再繼續晴下去,今年秋天的收成就打了水漂,很快就得斷糧,又得去朝鮮,或者大明搶糧食。 關鍵是朝鮮與大明,估計也好不到哪里去,去年才搶過,今年再去搶,也要他們拿得出來啊。 眾人從崇政殿出來,布迦藍回去文淵閣,多爾袞走在她身后,凝視著她依舊纖細的腰身,心酸嫉妒難過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幾乎令他快窒息,連氣都透不過來。 她居然有了皇太極的孩子,他們以前親熱那么多次,都沒能見到她肚皮有動靜。只一兩個月沒有與她在一起,她卻懷了皇太極的孩子,這難道就是天意嗎? 多爾袞加快腳步追上布迦藍,輕聲問道:“嫂嫂最近可好?” 布迦藍斜了他一眼,說道:“我很好,還有別的事嗎?” 多爾袞嘴里苦澀蔓延,說道:“我沒事,就是你有了身子,天氣又熱,怕你太辛苦吃不消。” 布迦藍哦了聲,說道:“我沒事,多爾袞,你記得要提醒你旗下的人馬,一定別偷懶。我也希望自己是危言聳聽,一切都能平平安安,如果沒那么好的運氣,那就糟糕了。” 多爾袞瞇縫著眼,望著頭頂明晃晃的太陽,原本就沉甸甸的心,變得更加沉重了些,悶悶不樂地道:“我知道,這鬼天氣,再不下雨牲畜都得渴死,可又怕下大雨。” “你知道就好,我也無需再多說。”說完,布迦藍轉身走進了文淵閣。 多爾袞怔怔凝望了片刻,方轉身落寞離去。 進入到七月,只下了幾場急雨,幾乎連地都沒有打濕就停了。地里的莊稼要死不活,再不下場大雨澆透的話,收成估計只有去年的兩三成,所有人都得餓肚子。 不過幾旗還算齊心協力,配合著將盛京城內的溝渠已全部疏通,渾河采用大明疏通河道的束水沖沙法,也疏通得差不多,渾濁的河水變得清澈了不少。 帶兵攻打皮島的阿濟格,在鰲拜與朝鮮兵的配合之下,終于殺掉沈世魁,成功攻下了皮島,解決了威脅大清許多年的心腹之患,得勝班師回朝。 晴朗了許久的天,從早上開始陰沉,太陽終于躲進了云層里,很快烏云蓋頂,接著狂風大作。 豆大的雨點,被風裹挾著,噼里啪啦落在地上,帶起陣陣泥土的腥味。 布迦藍站在廊檐下,看著眼前巨大的雨幕,天地混沌一片,排水溝里咕咚咚直響。她盯著看了一會,總算稍微放下了心,只要暴雨不變成洪災,今年的莊稼還能救一救。 蘇茉兒披著油衣,從雨幕中跑了出來,說道:“福晉,我已經跟范章京說過了,他今天會派人盯著河道。幾個格格都安全送回了清明平安宮,國君福晉說,這么大的雨,讓福晉不要出去了,一定要好好呆在宮里。 布迦藍點了點頭,見她衣袍下擺已經貼在了腿上,說道:“我知道了,你下去換身衣衫吧。” 蘇茉兒脫下油衣,理了理濡濕的頭發,說道:“奴才沒事。奴才先前回來時,聽到和諧有禮宮那邊動靜很大,好似大福晉發作了,雨太大,奴才也沒有去看。” 布迦藍愣了下,前兩天海蘭珠依著滿洲生孩子的習俗,請薩滿法師前來又跳又唱做過法。她不知道這法做得好還是不好,居然趕在了下大暴雨的時候生孩子。 蘇茉兒垂下眼簾,悄悄覷著布迦藍神色,說道:“奴才聽說,薩滿法師都信誓旦旦斷言,大福晉是大富大貴之人,肚皮里也懷的是龍子。天下這么大的雨,可不就是龍吐水。大清又恰好打了勝仗,全部應了薩滿法師的說法。” 布迦藍失笑,說道:“不去管她,她生她的,不管是龍還是蛇,我們且只看著。” 蘇茉兒沒再多說,下去換了身衣衫回來,不時悄悄走出去打聽動靜。 天像是撕裂了一樣,傾盆暴雨徑直從天上往下倒,庭院里的水,像瀑布般往低處流去。 海蘭珠從半上午開始發作,到了亥時,終于誕下了皇太極的第八個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