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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愛(9)

    字數:8486

    2021年12月11日

    究竟誰能判斷是非對錯呢?有人為千夫所指,人人皆以為罪不可赦,卻仍堅信自己清白無辜。

    有人已明明自知罪該萬死、不可饒恕,然懲罰卻遲遲不至。

    徐愈良原本早已放棄了自己的人生。

    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他遇見了兩個改變他一生的人。

    第一個人——徐愈良至今也沒能得知他的名字。

    那時徐愈良正帶著一身的傷痕從家里逃出來,漫無目的地游蕩著。

    他已經失蹤了三天,不吃不喝。

    假如那時沒有人找到他,他多半會死在某個陌生的角落里。

    也就是在那時,他認識了水哥——那人只留下了這個稱呼。

    水哥給了他一碗盒飯、一瓶水,接著要他跟自己走。

    徐愈良絲毫沒有推脫。

    他那時一點也不在乎對方是誰,只覺得他救了自己的命。

    雖然對方看起來并不比自己大太多,但徐愈良那時覺得,他至少看上去比自己的父親更和藹可親些。

    恩惠的代價,是讓徐愈良幫一個小忙。

    「一會我有幾個朋友要來玩。到時候你在外面,看著門。要是有警察來了,就給我發信號。」

    那天,水哥和幾個青年人帶來一個昏迷的女生。

    她看起來年齡與徐愈良相差無幾,長得很漂亮,卻衣衫凌亂,衣袖被人扯破。

    「什么也不要問。做好你該做的事。」

    身后的門關上,他木然站在門口,一言不發,眼神呆滯地盯著街口。

    他不記得自己站了幾個小時,只知道天色逐漸亮起時,水哥才再次將門打開。

    那些青年人拖著疲憊而滿足的身體,大搖大擺地離去了。

    「進來吧。」

    水哥叫他。

    徐愈良走進去,見那女生側躺在地上,衣服早已經被撕得粉碎,裸露的白嫩肌膚上,已是道道紅印。

    她的下體陰部已經紅腫不堪,兩邊的yinchun向外翻出,泛著白沫。

    她的雙眼被黑布蒙住,卻看得出臉頰上滿是淚痕。

    她的身上與四周滿是用過的避孕套和四散的腥臭jingye。

    他看向水哥,水哥也意味深長地看向他。

    「一會幫我要把她送走,你再給我幫個忙吧。作為獎勵,臨走前讓你也試一次,怎么樣?看你年紀應該不大,碰過女人嗎?」

    徐愈良已經記不清他那天做了什么,只記得那天警察找到了那個女生,也抓到了水哥。

    他只被當作離家出走又被拐騙的孩子,叫他的父親領走了。

    之后他便再也沒見過水哥。

    從那時起,他在無數個日夜里不停回憶著自己那一天究竟對那個女生做了什么,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

    當然,日復一日的毆打自是免不掉的,相比于從前還要變本加厲。

    父親用最骯臟的話咒罵他、責辱他。

    最終,徐愈良逐漸接受了這一事實:他的確是有罪的。

    而如今他的罪,既得不到懲罰,也得不到寬恕——直到林雙的出現。

    在林雙將徐愈良從洪主任的眼前牽走的一刻起,林雙已是徐愈良生命中唯一的光。

    不過徐愈良仍然像往常那樣獨立獨行、沉默寡言。

    他按照向林雙承諾的那樣,遵守紀律,不再多說無關的話,絕不節外生枝。

    生活雖然依舊寂寞痛苦,但至少平靜安寧。

    只是這一天,他的平靜被打破了。

    他在放學時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即使多年未見,徐愈良也一眼認出了他。

    「水哥——」

    他確信自己沒有認錯。

    相比幾年前,水哥的樣子顯然滄桑了許多,可是身上那股邪氣卻無論如何也掩蓋不了,甚至相比從前更甚。

    此刻,他正倚在墻邊,和一個女生談笑著。

    徐愈良也認得那個女生——他路過林雙辦公室時,總會看見她站在林雙旁邊,帶著俏皮的笑臉和老師交談著。

    他知道,她叫夏月是老師最喜歡的學生。

    他看見她的表情帶著疑惑與防備。

    徐愈良想上前制止,卻最終沒能挪動腳步。

    還好,兩人并沒有再繼續糾纏。

    夏月快步從水哥身邊一晃而過,離開了。

    水哥站在原地,看著夏月的背影。

    徐愈良在陰影中沉默許久,終于走上前,輕輕喊了一聲。

    「水哥。」

    「嗯?」

    他回過頭,皺著眉頭打量著徐愈良,」

    我認識你嗎?」

    「我……」

    「等等,我想起來了——你是那個——看來今天運氣不錯啊,不僅能看見漂亮女生,還能見到朋友……行了,別在這說了,找個地方坐一會?」

    徐愈良點點頭。

    他們找了一個小吃攤,坐下,要了兩瓶啤酒。

    攤主是個四五十歲的人,白天中午做炒飯,晚上賣燒烤,見有客人便立刻招呼起來。

    在把炒飯和啤酒端上來后,便遠遠坐下了。

    他并不愛聽客人的談話。

    徐愈良和水哥隨便寒暄了幾句,便說起最近的事。

    「所以說,不知道托誰的福,我終于出來了——唉,當年交的那些朋友,一個也不來看我,還不如當年隨便在街上找到小孩子講義氣。你說是不是?」

    水哥喝了幾杯,開始抱怨起來。

    「或許吧。」

    「當初要是沒有我,他們除了約拿錢辦事的婊子,還會上哪里找樂子?我幫他們做了多大的事,可他們呢?一到關鍵時刻就把我賣了,好在我是個講義氣的人,所有事情我自己主動擔了……話說回來是誰報的警呢?唉,管他呢?反正我早就是該槍斃的人了。對了,那天我有沒有讓你也玩一次來著?我記不太清了,那個女生我記得真的挺漂亮的,你有印象嗎?」

    「過去太久了,我也不記得了。」

    徐愈良回答道。

    「要是再見到她的話,我倒是還想再試試……不過今天我倒是遇見另一個挺不錯的,長得漂亮,脾氣還挺暴躁,而且一個人回家——看你的校服,好像是你同學?」

    「可能吧。」

    「你不會打算妨礙我吧?」

    「就算是同學,對我來說,也沒什么區別。畢竟平常根本沒人會理我,我為什么要管他們的閑事?」

    「啊,說得好,」

    水哥突然激動起來,「跟我一樣,從小到大,我爸除了教我規矩就沒別的了,進了學校,還是跟盯著犯人一樣盯著我——說實話,在牢里我反而覺得自由多了——算了不說他了,反正他都不認我了。我當年在學校估計也跟你差不多,至于那幾個沒義氣的朋友——總的來說也還算朋友,畢竟他們多少還看得起我。」

    水哥喝著酒,又抱怨了一些話,徐愈良沒有再說什么,只是陪笑著。

    又聊了半個小時,水哥才起身離開。

    林承嘆了一口氣。

    在過去的十多年里,他不在乎吃穿與娛樂,視jiejie為榜樣,一心只顧讀書,也從未覺得生活如此艱難。

    至少,他還有一個愛他的jiejie,這便足夠了。

    「那么我究竟在苦惱什么呢?」

    林承想不通。

    他什么也沒有失去,相反,jiejie比從前更加愛他,也不再強求過原本近乎苦修的生活。

    她會陪著林承一起享用美食、購置新衣,甚至計劃著將家里重新裝修一次。

    只是,如今來自jiejie的愛,他已越發承受不起了。

    林雙日益渴求與他交歡,每次都令他耗盡精力、疲憊不堪。

    她的笑容總是那么充滿魅力、惹人陶醉;她的芳香令人沉入迷幻、無法自拔;她的rou體令人浮想聯翩、難以忘懷……林承感到自己的靈魂正在脫離軀殼。

    他如今變得魂不守舍、目光迷離、寡言少語,常常獨自一人扒在欄桿上,眺望遠方。

    「你叫林承,對嗎?」

    一個聲音在他背后響起。

    林承身體震蕩了一下,如受驚的獵物一般猛然回頭。

    他看著叫自己的人,很快記起了他的名字——徐愈良。

    他記得這個人——一個臭名昭著的問題學生。

    他也常常注意到這個叫徐愈良的人總是徘徊在jiejie辦公室的窗邊,不知究竟為何。

    他曾向林雙問過此事,林雙的回答則是「由他去」,林承也便未再多問。

    「你叫我嗎?有什么事?」

    「我有件事,想讓你幫忙。」

    徐愈良的話簡單明了。

    「找我幫忙?說吧,什么事。」

    「那個叫夏月的女生,是你班上的,對嗎?」

    「是,怎么了?」

    「她近期可能會有危險……你這些天放學之后送她回家。」

    「你說有危險……」

    「不要問太多,」

    徐愈良打斷了他的話,「按我說的做就好。能辦到嗎?」

    林承笑道:「當然可以幫忙。不過你為什么要找我?」

    「我只是相信林老師。你是她的弟弟……所以我覺得你或許值得相信。」

    徐愈良回答道。

    林承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jiejie……是嗎?是啊,她是我的jiejie,我是她的弟弟,自然應該……」

    「那么說定了?」

    「好吧。我知道了。」

    徐愈良離開了。

    林承望著他的背影,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嗯?林承?什么事?」

    夏月有些吃驚。

    她早已注意到林承這些天來的樣子很不對勁,像是忽然經歷了什么大事,整日昏昏沉沉、寡言少語,不知在想些什么,甚至連每晚的毽子游戲也不踢了——他從前常常是站在夏月身邊的。

    而今天,他卻主動和自己說話了。

    「我……」

    林承這才發覺有些難以啟齒,但最終還是開口道,「我這些天能送你回家嗎?」

    「啊?沒問題啊?」

    夏月回答得十分輕巧自然,簡直差點讓林承懷疑自己的問題是不是問錯了。

    「你……不問問為什么嗎?」

    「有什么關系呢?」

    夏月回過頭,咧嘴笑了一下。

    于是林承沒有再說什么。

    「哦,對了,最近你怎么都不來玩了?你不在的時候我感覺運氣都變差了,昨天竟然把毽子踢飛了三次,跑了三趟樓梯,差點累死我。」

    「我……」

    林承生硬地笑了兩聲,「只是最近有些累了。」

    「總是坐著會更累的,運動起來反而會好些——呀,他們已經開始了,你也來吧!」

    林承半推半就的,被夏月拉進了圈子。

    四面八方的歡笑聲與嘶喊聲席卷而來,林承忽然覺得自己又一次找回了生氣。

    「嘿,你踢飛的,下去撿!」

    夏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大笑著,眾人也紛紛起哄。

    林承無奈地搖搖頭,走向了樓梯間,卻看見jiejie正在那里看著自己。

    「小承,又開始跟他們玩了嗎?」

    她笑著問道。

    「嗯……」

    林承低著頭,不敢看她。

    「挺好的,最近看你悶悶不樂的樣子,jiejie還擔心你跟同學疏遠了……現在這樣就挺好的。去吧!」

    「jiejie……」

    「什么事?」

    「今晚我可能不能陪你回家了。」

    「啊?」

    「聽說,最近外面有危險,我想先送夏月回家,可以嗎?」

    林承終于鼓起勇氣抬起頭,瞥見林雙臉上一閃而過的怒容。

    他的心顫了一下,卻又聽見林雙柔聲說道:「當然沒問題。不過你要早點回來,路上注意安全就好……」

    「好的,姐……」

    不等林承說完,林雙便默然走開了。

    這天放學后,林承第一次沒有陪著jiejie一起回家。

    然而打破習慣卻并沒有讓林承感覺少了些什么。

    相反,他走在夏月身邊時,忽然覺得自己的身體充實極了。

    出乎意料的是,夏月這一路上竟一直保持著沉默。

    林承很清楚她平日有多么活潑開朗,本以為這一路上她會說個不斷,卻沒想到兩人就這樣靜悄悄地走到了目的地。

    「到這里就可以了吧。」

    夏月自離開校門后,終于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嗯,那我走了,明天見。」

    他轉過身,準備離開。

    「明天你還要送我回家嗎?」

    夏月又問道。

    「這……」

    林承回過頭,看見夏月正在路燈下對他笑著。

    「或許吧。」

    他給了一個不確切的答復。

    然則第二天,不確切的答復又變成了事實。

    他又一次陪同夏月一起回家。

    這一次,他甚至沒有提前告知jiejie。

    他發現自己對夏月產生了一些奇怪的情感。

    當然,他可以肯定這并不屬于男女之間那種原始的情感——他與jiejie之間產生的那種情感,早已經將他折磨得筋疲力盡,甚至近乎走投無路。

    而當他與夏月并肩而行時,即使從頭到尾仍不發一語,他也從中獲得了莫大的滿足。

    他并沒有花太久就想通了這種滿足為何物——那是近乎奢侈的安寧。

    唯有在這短暫的時間內,他不必再為自己犯下的罪孽所惶恐,不必為jiejie無止境的愛而煩憂。

    一切的痛苦,好像都在這難道的沉默中消解了。

    當夏月再次在燈光下向他招手告別時,他便覺得外面的一切都是那么空靈飄淼而祥和。

    直到他推開家門,才想起jiejie仍在等他。

    他聽見jiejie的聲音在呼喚他,感受到jiejie的柔荑在撫摸自己。

    可是他沒有回應。

    他感覺身體如此疲憊,除了倒在床上睡一覺外什么也不想。

    第三天、第四天,仍是如此。

    他已經習慣了陪夏月一起回家。

    而沉默逐漸被打破,夏月主動向他講起笑話,他則以毫不遮掩的大笑作為回應。

    林承無數次祈禱這段時光永遠不要結束,可最終還是不得不迎接夏月的告別。

    回首轉身,歸途便是苦難。

    盡管兩人都沒有覺得彼此的關系有什么別樣的變化,但他們一起回家的傳言卻很快傳開了。

    四周偶爾開始有人出于好奇打聽起兩人的關系。

    雖然夏月與林承一樣,從未覺得兩人之間有著傳言中的男女戀情,畢竟夏月對待每個人都總是毫無拘謹的,但傳言逐漸成為事實卻是無可逆轉的結果。

    他們已在同學們的口中成為戀人。

    當然,除了課后餐時的閑聊外,誰也沒有真的將這種事放在心上

    ,最多不過笑著起兩句哄而已。

    誰也沒有被真正影響到。

    每天晚自習前的毽子游戲仍然照常進行,不論男女都還是一樣在棧橋上的圈子里笑著、鬧著。

    只是偶爾夏月將毽子踢飛時,有些好事者便調笑說「林承幫幫你女朋友」。

    對此,兩人都默契地一笑了之。

    所有人都一如既往的快樂,只有林雙又一次陷入了苦悶。

    每當他從學生們口中聽見林承與夏月的閑話,心中便猶如滴血。

    「他是我的……弟弟永遠都會是陪著我的……」

    林雙在不久前好像剛剛理解生命的意義,卻又一次覺得自己的生命在飛速流逝。

    上課鈴聲響起,她松開拳頭,用濕紙巾輕輕擦去指甲磨出的血印,重新掛上微笑,開始她的講授。

    「從高處墜落的球體,滑入軌道后,通過最高點……」

    她畫著示意圖,卻看見那小球在地上摔得粉碎。

    當她在給物體做受力分析時,不止一次忘記了標注重力——這對她而言,原本卻是不可饒恕的低級錯誤。

    然而,痛苦的陰云并不只籠罩在林雙頭上。

    冉辰已經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做噩夢了。

    她被粗暴地拽上車、堵住嘴、蒙住眼。

    她掙扎著、哭喊著,卻沒有人回應。

    在黑暗中,有人扯下了她的衣服。

    她的皮膚暴露在冰冷的空氣中。

    接著,某些堅硬火熱的東西撕裂了她……一次、兩次、三次……她的嘴被堵死,以至于不能發出哀嚎。

    她在劇痛中暈厥過去、接著又被劇痛刺激到醒來。

    那天,她睜開眼時,陽光照得她的眼刺痛,可她再也沒有從黑暗中醒來。

    昨晚,她再次陷入噩夢。

    她在夢中又一次被擄走,又一次被捆綁在椅子上。

    那散發著令人作嘔氣味的東西,將她整個人貫穿、撕裂、攪碎。

    她無法出聲呼喊,直到清晨才帶著一身冷汗驚醒。

    「冉辰,今天也不來玩嗎?」

    有人叫她。

    冉辰不必抬頭,也知道是夏月在叫她。

    冉辰已經習慣了夏月的聲音,因為無論她拒絕多少次,夏月也總是沒有放棄過把她拉入那個圈子。

    可是她早已心死。

    她羨慕夏月和其他人的快樂,更痛恨自己的骯臟。

    如今她隨時隨地都能聞到自己身上的jingye腥味。

    她害怕接近任何人,生怕看見對方臉上嫌惡的神情。

    而現在,她對夏月的羨慕甚至已轉為嫉妒。

    她和林承在眾人的目光下和調侃中,已然成了天造地設的一對。

    她這才發現,自己竟會無法容忍他人沉浸在幸福中:她無數次幻想,假如曾經被抓走、被凌辱的不是自己,而是夏月,那將會如何?或許此刻周圍的一切本應是屬于自己的,而那樣的話,她同樣樂于以悲憫的姿態向痛苦者表達善意。

    但事實是,她的人生早已經毀了。

    至于她的父母,所在乎的好像只是他們的事業與臉面。

    除了聊勝于無的安慰,便是盡力去隱瞞那場災難。

    因此,冉辰仍是孤身一人回家。

    這些天,她好似察覺到總有人在暗中跟隨她,可是她根本沒有在意。

    「最糟糕的后果,無非就是毀滅。」

    她照舊獨自回家。

    轉過下一個路口時,她看見一個細長的黑影。

    她不由心中一緊,立刻停下腳步,屏息靜氣。

    那個黑影在距離她約兩米的位置停下,然后緩慢向她靠近。

    這個發現,令冉辰心中一顫,她想要逃跑。

    可她的腿卻彷佛被灌了鉛一般,無法挪動絲毫。

    「果然是你啊,又見面了。自從上次分別,已經有好幾年了吧?」

    冉辰記得這個聲音——這個刻在她內心最深處、讓她無數個夜晚為夢魘纏繞的可怕的聲音。

    盡管她并不知道那個人的名字,但她卻無比熟悉他的氣息、他的聲音。」

    怎么不說話?你不認識我啦?上一次見面是幾年以前了?不記得了。

    不過沒關系,當時我和我的朋友們,都覺得你很不錯。

    雖然由于一些不愉快的小插曲打斷了我們的緣分,但現在既然能在這里重逢,想來也是一種緣分,你說是嗎?」

    他說得輕描淡寫,可冉辰的身體已經因驚嚇而麻木,雙腿甚至連逃跑都已經做不到。

    「怎么了?為什么要害怕?要知道,這些年來,我可能是世界上唯一一個還在掛念你的人——你爸媽還是沒有送你回家,看樣子他們也并不那么在意你,是嗎?」

    「別說了……」

    冉辰牙關緊咬。

    「再說,自從那天以后,是不是好多人都覺得你臟了,對不對?你這樣一個冰清玉潔的小美人,一旦被人知道當年渾身上下都被玩過,他們會怎么想,嗯?」

    他說著,手已經開始撫摸冉辰的頭發。

    「當然了,」

    他看冉辰沒有回應,便繼續說

    道,「也有可能你身邊的人還不知道,但說不定有一天他們就知道了……當年那段錄像,我出獄之后第一時間就把他找出來了,看著看著,就想念起你來了,一想起你,就……」

    他牽著冉辰的手,身下自己的胯間。

    「不要碰我……」

    「有什么關系呢?相比更壞的結果,現在好好讓我高興一次,說不定能讓我把你的秘密藏起來呢?當然,如果你不想在外面做這種事,我也可以帶你去個安靜的地方,你看怎么樣?」

    「滾開!」

    冉辰掙扎起來,但她的手卻被死死握住,動彈不得。

    「唉,這樣的話……啊!」

    那男人大叫一聲,手忽然松開,冉辰來不及思考,慌忙向前逃去。

    逃至下一個轉角處,她的余光瞥見那個男人和另一個人廝打在一起。

    「他又是誰?」

    昏暗的燈光下,冉辰勉強看清一個模煳的輪廓。

    她隱約記得這張臉,但那一瞬間,她來不及回憶,在本能的驅使下只是奔跑著……徐愈良洗了洗手,從衛生間里走出來。

    路過棧橋時,那里已經圍了三個圈子,正熱火朝天地玩毽子。

    沒有人在意徐愈良,他也并不關心其他人。

    前幾天林承主動和他說起護送夏月回家的路上并沒有遇到什么危險,問自己是不是弄錯了,他便敷衍了一句「可能弄錯了」

    便不再多言。

    他注意到林承提起夏月時,言談中帶著點奇妙的感覺,但這對他而言并不重要——他只是想辦法保護了林老師喜歡的學生,僅此而已。

    他繼續往前走,準備回教室等著晚自習——盡管并不想學什么,但他已經習慣了遵守規矩。

    他感覺到背后有人跟著——這幾天都是如此。

    甚至在放學以后,那人也一直跟著他,以致徐愈良費了不少力氣才甩開對方。

    他當然知道那是誰。

    一開始他以為對方打消了好奇心后便會離開,但她卻一直偷偷觀察自己。

    徐愈良習慣獨自一人呆著,被人窺視的感覺終于讓他難以忍受。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轉過身,向身后的人發問。

    「我……」

    冉辰停下腳步,低著頭。

    「有話直說吧,你想問我什么?」

    「三年前,你是不是……救過一個女生?」

    「救……」

    徐愈良冷笑了一下,「全校都知道,我三年前犯過案。」

    「昨天晚上你去了什么地方?」

    冉辰接著問。

    徐愈良不耐煩地走開了。

    「等等……」

    冉辰想上前攔住他,卻被他用肩膀撞開。

    「我昨晚去殺了人——我每天晚上都會殺人的,這么說滿意了嗎?」

    他甩了甩濕淋淋的手,吼道。

    冉辰愣在了原地。

    徐愈良又向前走了幾步,忽然再次停下來,回頭說道:「以后你自己安心回家吧,路上沒人會找你麻煩的。實在不放心就找你自己班上的男生送你回家,反正你這么漂亮,總有人喜歡你的。」

    他說完,推開教室的門進去,留下冉辰站在原地、沉默不語。

    冉辰的確沒有再遇到那個人。

    他好像就此失蹤了。

    同時,她也沒有再向任何人提起那天晚上的事,就好像一個做了就忘的噩夢,再也未曾想起。

    她又一次看見徐愈良從窗邊走過。

    她跑出教室,想再向他問問清楚。

    但她剛走出門,徐愈良的身影就消失了。

    「喂,冉辰,想玩嗎?」

    遠處,夏月在叫她。

    「不、不必了……」

    冉辰說著,就要回頭,但夏月早已一個箭步跨過來拽住她。

    「不許走!今天終于逮到你了!現在班上就剩你一個人沒來玩過了,我不能答應!」

    「是啊,看你這些天總在外面閑逛,是不是開始覺得學累了?沒事,過來運動一下也挺好的。」

    一旁又一個聲音說道。

    「可我不會……」

    她的話音未落,夏月便繞到她身后,將她推倒了圈子里,笑道:「你看這里有幾個會踢的?毽子不是踢不中就是踢不見,說不定你反倒是踢得最好的。」

    冉辰無法再推脫,只好站在了夏月身邊。

    毽子從一個人傳到另一個人,冉辰呆呆地站著,看著。

    不時有人用力過猛把毽子踢飛出去,于是便在周圍人的大笑聲中一邊大罵著一邊跑下樓去撿。

    大家又踢了幾個回合,忽然毽子飛到冉辰面前。

    她的意識正亂,忽然聽見有人叫她,情急之下,她向著飛來的毽子踢了一腳,毽子從眾人的頭頂上飛了出去、墜到了一樓。

    「下去撿!」

    一個人喊道。

    「要不算了吧,還是……」

    這次開口的是林承。

    「不行不行,誰踢下去的誰去撿,男女平等,」

    夏月打斷了林承的話,笑著接著拍了拍冉辰的

    肩膀,「下去吧,慢慢找,就當散散步。」

    冉辰掃視了一圈,低頭應了一聲「好」,便下樓了。

    她估算了一下剛才毽子飛出去的軌跡,走到一樓的花壇邊,在樹叢邊搜索起來。

    天色太暗,微弱的月光反倒徒增樹木的陰影。

    她越往前走,四周越發黑暗。

    她忽然恐懼起來,心越跳越快。

    「嘿,我看到了,往左,往左!」

    樓上有人叫起來。

    「往前,往前,對,就是那!」

    她順著指引摸索前行。

    「行了,我把手電筒拿過來了——這照得清楚嗎?」

    四周慢慢亮了起來。

    「找到了嗎?」

    夏月在樓上喊道。

    冉辰慢慢抬起頭來。

    她看見大家一起趴在欄桿上,正低頭望著自己。

    有人正舉著手電筒向下照著,但那光從五樓照到一樓,其實已經一點也不亮。

    只不過,天上的黑云好像已經散開,滿天星辰閃爍,流光溢彩灑滿了冉辰的四周。

    冉辰笑了。

    她昂起頭,向樓上喊道:「我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