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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如被冰水澆透一樣,白嬰晃神了半晌,才把邏輯串聯(lián)起來。 所有的事件都符合唐三明的預(yù)言,她的一切行為都如他所預(yù)言的一樣掀翻了整個潘多拉的格局。 白嬰忽然覺得很惡心。 她在做什么?讓人去死,送人去死,騙人去死。 現(xiàn)在終于到了粉碎整個鏡像世界的最后一頁,又讓她去送全世界的人去死。 憑什么? “我不會選的……不會選的,再見。” 明顯看見白嬰的手指向扳機處收緊,赫爾曼臉上露出詭異的微笑—— “你的‘魔障’會幫你選。” 槍聲響起,兩個血洞同時流出大量的血液。 白嬰踉蹌了一下,后退了幾步抵住背后的木桌,迅速拔下刺進后頸的玻璃管——那是之前落在地上的思維誘導(dǎo)探針。 不知何時被一旁木呆呆的崔蜜撿起來,出其不意地襲擊。 白嬰錯愕地摸了摸脖子后滲出的血痕,手指還沾著探針迅速解體融入皮下的殘渣,錯愕地看著眼神瘋狂的崔蜜。 “小兵過江……糟糕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失約 “你怎么不早說!” “我怎么知道赫爾曼會死得這么突然!” 一口氣撞開藏書閣的大門,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極其干燥的熱浪。 亞瑟連續(xù)罵了三句俚語,他在發(fā)覺到體內(nèi)植入的控制芯片突然失去聯(lián)系的時候就察覺到赫爾曼可能出事了,他出事也就罷了,沒想到還引發(fā)了個不小的麻煩。 只是在這里站了兩秒,亞瑟就感覺到皮膚表層有一種融爛的感覺。 如果說九嬰的一般輻射半徑能壓制天妖,那么被徹底解放出來之后就會完全燃燒其固有動力漸進升溫爆炸。這種破壞力完全是物理意義上的,相當(dāng)于一個釋放破壞波的自爆程序,毀滅程度猶如微型核反應(yīng)堆爆炸,波及半徑超過兩百米。 完了,完了…… 亞瑟一咬牙,遮住口鼻道:“毀滅終端在里面,如果你還想回人類世界的話,就跟我去把那東西搶出來,沒有赫爾曼調(diào)整,讓她胡來的話搞不好全世界都要停擺。” “很嚴重?” “你!我!所有人!都等于安樂死了!” 童子亦慢了一拍,正要跟上去的時候,身后李師傅一邊喊著一邊跑進來—— “白嬰的媒介體是不是已經(jīng)失控了?!” “好像是,怎么辦?” “你先緊急退出媒介體,剛剛路上已經(jīng)聯(lián)系得差不多了,我去把院長和白嬰弄出來再說。” “一起去!” 因為溫差的不平衡,整棟樓內(nèi)的空氣流動非常劇烈,紛飛的碎紙里,可以看到樓梯上俯臥著一個女人,半面的頭發(fā)和皮膚烙下一個深深的掌印,看樣子像是被某種物質(zhì)灼燒烙燙一樣,從身體內(nèi)部發(fā)出一些焦臭味。 而且越是往閣樓處靠近,越能感受到周身的阻力,仿佛空氣中滲透著一種不斷固態(tài)化的粘稠物質(zhì),分明意識還在流轉(zhuǎn),身體卻越發(fā)滯重。 地板上的紙片也仿佛進入了慢鏡頭一樣,猶豫著定格在灰塵里。 半個身子剛抵住門框,童子亦就感到自己再也動不了了,視線所及之處可以看見閣樓里紛亂的紙張縫隙中,亞瑟伸出手去抓桌子上那一臺儀器的動作。 以及坐在椅子上,背對自己的白嬰。 ——她怎么回事? 顯然她的情況是和他們不同的,只有她的時間和電腦屏幕上不斷跳動的數(shù)字組合一樣流暢。隱約能看見她手部的動作,像是在輸入一組組數(shù)字。 反復(fù)回刪,再輸入,回車。 直到某個時刻,她的動作頓了頓,按下確認,像是工作結(jié)束后的上班族一樣,向椅子后微仰。 童子亦從亞瑟的眼中看到了再直白不過的驚恐。 ——她做了什么? 對他們這些闖入者,白嬰恍若未覺一樣,手指敲了敲桌面,站起來,撿起地上的槍支,拿在手里檢查了一下子彈,合上彈夾,毫不猶豫地朝亞瑟正面開了一槍。 四濺而開的不止是血花,還有濃烈的陌生感。 亞瑟的身體就像是被突然解凍一樣,向后猛烈地晃動了一下,將倒不倒的時候,被白嬰踢到一側(cè)。 空氣流紊亂起來。 喉嚨里一個‘你’字還在醞釀中,童子亦就看到白嬰的槍口竟然調(diào)轉(zhuǎn)過來對準(zhǔn)了他。 “你的臉——” …… 暈黃的光瀑從黑色的林葉間穿落,影子孤零零地拖曳成一條漫長的河流,和著空氣中微微滲出的復(fù)雜血腥,上訴著似乎已經(jīng)故去的現(xiàn)實。 空氣依然是粘稠的,但安銘卻恍若未覺,盡管他的每一個看似平穩(wěn)的步伐都似乎將空氣碾出裂縫。 目光平視著,不去看那滿地的慘狀,他走到閣樓上。 “……白嬰?” 五指扣緊,安銘竭力做出平常的樣子,僵硬地敲著木門。 他已經(jīng)能嗅得到濃烈的血腥味,亦可以如同撕破一張薄紙一般撕破面前這扇上鎖的木門……可他不敢。 人都有逃避最不能面對的現(xiàn)實的本能,安銘亦是如此。 “白嬰,你……在里面嗎?” 如是又重復(fù)地敲著門,越是多敲一聲,血液里的冰晶越是多凍結(jié)一層。 視野里木門上的陳舊紋路一點點暈眩般扭曲著,時不時有些錯亂地記憶潮水般涌現(xiàn),打翻了四肢百骸中的全部理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