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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云里霧里地匆匆應聲:“呃、婢子明白,那婢子半個時辰后再來幫王梳妝?” “不用了我不喜歡人伺候,不就是梳個頭貼個花黃嘛,我來就行,你快去,我餓著呢。” 婢女走后,白嬰自顧自地坐在銅鏡前,低頭看了了一眼絨布上大大小小的各式寶石銀鈿,看著看著,頭一低,竟然就這么坐著睡了過去。 安琢全程沉默。 這要讓外人看見了,她顏面何存? 他恐怕遭遇了有生以來來最大的難題……在一個小時內,如何把一頭醉貓變成一個鐵血女皇。 …… 孔桑的眼皮一直在跳。 兩場大屠殺把巫神殿連根拔起,趁這等惡行還沒傳遍整個妖族大陸,必須閃電把白嬰送上帝位,至少她的女帝身份還能擋一擋殺首巫帶來的負面影響。 她怎么就不能再等等? 每每想及此,孔桑腦海里就想起了當年鼎公的窺命池里,白嬰釣起的那條小貓魚。 他一直想讓白嬰走上明君之路,為此鋪路搭橋,盡力奔走,可最后還是偏離了原先的軌道,走上了霸主的路。 明君是‘治’出來的,霸主是殺出來的,不止要殺外敵,對內也一樣。 到頭來毀譽參半,結局也多半凄涼。 他嘆了口氣,在人聲漸起的太惑宮正殿,忽然看見了一個陌生人。 這個人身量高挑,一身隨意的穿著顯得有些風塵仆仆,竟也不大像是來參加新皇的登基大典。 但沒人敢說他,反而周圍圍了一大群年輕的武將……這些年輕人這些日子一直心情壓抑,此時看見他,卻是個個興致高漲。 孔桑終于想起來這是誰了……白嬰曾力排眾議推舉的軍帥。 “閣下可是童帥?” 童子亦聞言,轉過身來打量了他一下:“你是司相孔桑。” 這人也沒見過他,話語卻很篤定,可見是個眼光精準的人。 孔桑笑了笑便寒暄起來:“我聽聞西境有童帥鎮守,直至冰海解凍,精靈也不敢越冰海一步。迄今為止無論大小沖突,都是完勝拿下,便是王當年也沒這樣的功績……聽說陛下曾經在您手中師承過,若當真如此,不知童帥可有意于太輔王之位?” 太輔王有兩種人可以擔任,一者是帝師,一者是與國有極大輔助之能的能臣。 童子亦瞬間就了然,心里暗想這人看似言辭針鋒相對,實際上是把矛盾沒發生前就擺出來,是最有利于穩定的選擇。 他和孔桑間必有一個新的太輔。 “我只是和夫人來觀禮的,這禮要怎么cao持,怎么辦得好,我是一竅不通的,就要看司相怎么安排了。時間不早了,我怕我夫人不習慣和那些貴婦說話,我去接她。”童子亦走過他身邊,低聲道:“看在白嬰的面子上,讓你一子。” 孔桑爾雅地一稽首:“多謝童帥。” 此時夏妍正坐在一個紗幔的角落背著人一邊吃點心一邊點著手里的微型通訊器,背后一只手籠過來的同時,她就把手里的通訊器給身后的人看。 “院長今天怪怪的,竟然在問我古式禮服怎么穿。” 童子亦看了一眼對話框:“我也覺得安琢有病,我剛進城門,他就突然發信息問我頭發的梳法。” “臥槽?院長為什么要問你梳頭的技術?他是在鄙視我等不會梳好看發型的宅女嗎?” “沒事我不嫌棄你,我愿意給你梳一輩子的頭。” “戰神爸爸你的霸總畫風呢!咱們少看點暖傷文學好嗎!” 夏妍說完,正殿猛然一靜,烏甲護衛走進來站作兩列,眾人仿佛明白了什么,文臣武將依次垂首,單膝落地。 從輔師到輔王,從王到至尊,是該改口了。 “陛下……” 不緊不慢的腳步聲自殿外踏入,人們垂著首,只見過繡著古獸的袍角拖曳過水鏡地面,不免望向地面上隱約的倒影,俱是一陣恍惚。 從未見過她去了輕衣素服的模樣,朱衣玄沉,流蘇輕搖,竟是如此地…… 夏妍瞪大了眼,只聽見耳邊童子亦喃喃—— “這才是霸總呢……” 第一百一十一章 天地為冕 時隔十四載,從姜氏霸權到姬氏崛起,雙姓爭鋒,損土失地,一至禹都傾危,妖族在刀刃口走了一遭,終于迎來了新的妖帝。 質疑有之,擔憂有之,即便這帝位來的不那么名正言順,但至少邊境的將士是安心了。 一點雜聲都沒有的太惑宮里,只余下侍講官宣讀第一詔的聲音,冗長的封賞聲中,白嬰的余光掃過帝位上猙獰的九嬰頭顱,略微有點出神。 王和帝皇的感覺是不一樣的,王只是王,人們忌憚卻不畏懼,而帝皇本身就帶著一種遙遙的神秘色彩……或者說兩者權力的味道有所不同,前者如烈酒,甘喉卻但憑意興,后者明知若此刻攬鏡自照,鏡中是鬼非人,依舊如飲鴆毒,非醉死這場煌煌大夢中方得干休。 游神間,侍講官已讀完帝詔,隨后便是拖得長長的一聲—— “請——玄璽!” 眾人的目光刷地望向殿口。 九符不聚帝位不證,妖帝繼位,諸持符王為示忠誠,必攜兵符齊聚禹都以表對新帝的忠誠,再由新帝頒賜回諸王手中。姬姜衛三姓,加上安氏本族與安夫人所持帝后之符,加上太輔王權位一符,便是算上白嬰掌握嬴氏后自西國繳獲的一符,也只有八符,北原姒氏的帝符早因滅國之戰而隨姒族遺失……本就是聲名有所瑕疵,若九符不能齊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