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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老夫竟還有親自迎接一個地妖的時候……” “地妖又如何,只待拔除境內各大割據城,她就是妖族的蓋世功臣。” “哼,不過問我等意見便將羊氏諸族滅族……此次撿了這番功績,還不知該如何囂張。” “唉,齋口吧。” 由此可見舊姓貴族們明顯地分為幾派,以衛氏為首的明確表明支持太輔王的紛紛站在迎接隊伍的前列,中間的是些許等著觀望情勢的,最后的是眾多在姬氏姜氏對峙時期就在第二梯隊的權貴,他們反對太輔王把持政務,希望能早早在儲王中擇一者立下妖帝。 就這樣枯等到日上三竿,遠處一陣噠噠馬蹄聲,伴著外城沸騰的民眾一路奔進王城。 “王師回城!!” 不用傳信使多說,遠方隆動的地面昭示戰車和軍卒已至。 孔桑站在最前列,遠遠地聽外城的歡呼聲猛然爆發后,又驟然安靜,心下疑惑,走出城門一看便是一怔。 “這……為何走在前列的是白幡?” 后方眾貴族也看見了那外城的主干道上,軍士們舉著飄搖的白幡,步伐沉重地走在前面。 “這也太過胡鬧,慶功之日,應該執軍旗才對!” “不知禮制,也堪為王?呵。” “慎言!” 那嘲諷太輔王的貴族一看聲音來源是一向處事溫和的孔桑,不禁怔了怔……他為何如此悲怒? 很快他就有了答案。 先進城的長長一列,白幡中間的步卒,手中捧著的竟都是陣亡將士的骨灰盒,一時讓夾道的百姓為之靜默。 “王有令,忠魂……先行!” 白幡飄搖,雪融魂歸。 滿城靜肅的默哀中,老兵走在隊列中,眼里的酸澀怎么也忍不住。 ……兄弟,你看見了嗎?咱們回家了,像個大將軍一樣,走在王前面,還有那么多百姓在道旁看著我們,他們知道你這個做飯的火頭軍是英雄……是英雄。 那送葬的隊伍那么長,有的是木盒,有的是瓷瓶,有的甚至僅僅是一口斷刀,似乎看不到盡頭,卻無人抱怨。 亦無人想抱怨,只因他們值得相候。 亂世以來,百姓麻木卻非無心,將士予他們以沙場搏命,百姓必以柔懷報之。 王者當以身作則,知民意,動民心,醒民德,歸仁善于教化。令忠骨不哭,令英魂不滅,令與國之榮光長存,方啟盛世千秋。 “英雄走好!” “英雄走好!” “英雄走……別走,回來啊……” 不知是誰最先喊出了聲,那些伴著哽咽的送葬聲響徹禹都,他們的目光看得那么遠,遠到送葬的隊伍走遠,后方下馬步行的將帥到來都不曾回神。 直到一個孩子指著后面的隊伍出聲—— “娘,那個白衣服的jiejie是誰?” 那些黑甲的軍士中,一個一身縞色的樸素女子尤為顯眼,身形不算強壯,也稱不得傾城之貌,沒什么排場,也沒乘她應當有的車駕,甚至站的位置都不算當中,就這樣簡簡單單地闖進視野中。 “是……王?” “太輔王到了?!” “等等,這個姑娘好像在我鋪子里吃過點心……” “好像、好像也幫過我奶奶撿過拐杖。” “看錯了吧你。” 議論紛紛間,聲音大了起來,更多的百姓開始有意識地往前擠,一雙雙眼睛盯著她,滿是激動。 “王,你傷勢未愈,應該乘車的。” “沒事,我朋友的藥很有效,不算疼。” 旁邊的參將抱怨著,白嬰低聲答了兩句,此時道旁有一個少年沖不過來,踮著腳尖大聲問道:“王!是我們贏了嗎?” 聽到這一句問話,白嬰頓住腳步,朝著涌動的百姓微微頷首笑了笑。 “父老安好,幸不辱命,妖族雙都盡已收復。” 人群爆發出一片沸騰至天穹的歡呼。 家國疲弱二十年,傾頹十年,于絕境中生機一轉,逐北虜,救禹都,復南都,平西國! 短短一載便是地覆天翻! 白嬰終于感到了胸腔中沸騰的熱血,那是一種實實在在的在活著的感覺,它來源于責任,來源于那些忍耐的日夜中的決斷與籌謀,來源于這些百姓的聲音中……他們告訴她,這條路沒走錯。 傻孩子,看見了嗎,你要是當真有靈,那張僵硬的臉總會對眼前的情景笑上一笑吧。 王城前,孔桑也看見了白嬰,看見她眉宇間雖有疲憊,卻不像是重傷的樣子,心頭微松。 “孔桑久見了啊,早知道我不在的時候你干的這么好,我干脆躲懶算了。”白嬰的招呼打的也是平平,和她的人一樣隨意,后面不少貴族都黑了臉。 孔桑無奈笑了笑,正待上前代表諸族迎接著說些什么,忽然目光一凝,他看見一座由四頭青獸拉著的漆黑車駕在一隊臉上紋著詭異紋樣的靈子引導下,極其無禮地闖進迎接隊伍與白嬰中間。 車中傳出一個嘶啞如磨砂的聲音—— “巫神殿第三大巫,向太輔王……問罪帝紋之事!” 第一百零三章 大巫 “今日是太輔王凱旋之日,大巫一定要在今日生事嗎?” 大巫? 白嬰循聲望去,那是一群面無表情的黑袍巫者,赤足持杖,袍底繡著山海兇獸的圖案,看上去詭秘異常,簇擁著一架青獸烏車,車里的人沒露面,但不難聽得出那是個老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