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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想多了,獸人三王的軍隊還在朱離山脈以南。不過是一些倒霉的流寇,讓我們的騎士了結他們吧。抓緊時間去長云郡,先用妖族卑微的土地為陛下的英靈獻上致意。” “是的,大人……等等,我們的箭不對!” 箭陣掩護、騎兵沖殺,這是精靈所有軍隊的固定征伐模式,面對面的戰役上簡直處于王者地位,就算是最擅長白刃戰的獸人,也不敢輕易和他們的箭陣打交道。 但這里好像不太對,他們的箭雨確實以一道非常完美的弧線落進了那些‘流寇’亂糟糟的隊伍里,而他們也確實都紛紛倒下了。 但就在他們的騎兵一撲而上準備收割殘余的生命時,那些亂糟糟的、陣線拉得很長的流寇‘死尸’忽然跳了起來,用不知從何處抽出長柄鐮刀,一下子跳起來砍斷了沖在前面的騎兵馬腿。 從第一聲來自于精靈騎兵的慘叫聲響起,二百步的距離,‘血刺蘿’的軍團長阿曼·拉達曼蒂斯嗅到了那股被狂猛的峽谷風一吹而散的血霧。 峽谷風! 阿曼軍團長瞳仁一縮,他很快意識到了什么。 長云郡北部沒有高大的山巒,只有這一片北區全都是巖石地貌和低矮的灌木叢,如果不常常注意,根本意識不到這里有一條長長的峽谷。而就算是這個季節并不猛烈的風,經過了峽谷的夾擊,就會形成一道天然的保護膜,大幅削弱箭陣的穿透力。 他們的箭,射出去,被這樣的峽谷風一吹,落在敵人身上的致命力就會削弱七成!而如果是防御力強悍的矮人或者天妖,最多只能扎進他們表皮的rou里,如果他們穿著哪怕是最基本的軟甲,恐怕連皮都不會破。 等等……天妖? 雖然箭陣被削弱了,但如果是尋常的地妖流寇,阿曼團長肯定對方還是會有所死傷的,但看那兩千多號流寇飛快地、齊刷刷地從地上爬了起來的樣子…… 阿曼軍團長臉都綠了:“中計了!撤退!后撤一射的距離!全團!快!” 仿佛是迎合他的話語,此時夕陽西下,峽谷的濃釅的陰影里,傳出行軍的聲音。 軍旅之人,最清楚不過的行軍的聲音,就像是死神幽靈般的身影,一個轉角,拖著長斧飛快地降臨。 兩百多步的距離,對上哪怕只有數量只有他們一半的天妖,簡直是弓兵的噩夢。 這么多的天妖,嬴氏殘族! 阿曼軍團長當然認識這個兇戾的姓氏所代表的是什么,他們出動九個整的王室軍團才堪堪拿下的西都,他不覺得自己能獨立應對一個明顯早有預謀的嬴氏部族。 已經無從去判斷了,他已經派了一半的軍力去長云郡先行偷襲,這里留守的后軍要想從天妖手里突圍,必須去和最近的‘絞鎖’軍團匯合。 “阿曼大人!我們在南面看到了獸人的蹤跡……” 阿曼軍團長面色大變,而后咬牙道:“原來這些天妖和獸人勾結了!傳我的命令,見到獸人軍團,先下手讓他們嘗嘗箭陣的滋味!” …… “我就不看了,如果后面來的是獸人小伙伴,他們往左跑你們就往右跑,務必把你們、精靈、獸人拉成三點一線,充分讓模特大軍感受到夾心棉花糖的酸爽感。” 白嬰坐在山坳后面避風的巖石上,慢慢地一邊看著地形圖一邊吞云吐霧,煙桿里裊娜的煙絲剛從顏嘴里冒出個頭,就被這峽谷里肆意的風吹得七零八落,好似現在的一山之隔,一貫優雅神秘的精靈被摧枯拉朽地摁在地上,揍得不成人形。 她這么輕描淡寫地說著,周圍的人,包括那些本來不看好她的嬴氏宗老都像看鬼一樣看著她。 裴輕坐在一邊拔著插在自己肩頭盔甲上的線,顯然剛剛的體驗太刺激他有點虛,這會兒也顧不得了,又哭又笑地喊—— “老師我愛你!太他么的刺激了!我都能跟我媳婦吹一輩子!” 白嬰:“哦,承蒙喜愛,我也愛我自己。” 頓時就被一句話堵得累不愛的裴輕:…… 其實白嬰只做了一個開頭,就算后面都沒指揮了,精靈半個軍團這么近的距離被咬住,恨了十年的西國天妖是不可能放過滅國的仇敵的。 裴輕是被嚇得加上殺得實在過癮,又激動又興奮之下才哭出聲。相比之下嬴氏這邊,也好不到哪兒去。 十年了,快銹蝕了的刀尖終于渴飲到了仇敵的血。 “王,老夫去了。” 嬴氏的王叔并沒有多說什么,走了兩步,定住步子,突然轉過身,以一個天妖之尊朝白嬰抱拳一拜。 “老夫短視,請白師見諒。” 他這么一拜,整個嬴氏殘族看到的都滿臉震驚,除非是弟子禮,一個天妖貴族向地妖致以敬意,根本就不沒發生在妖族近十年的歷史里。 但至少對嬴氏而言,她值。 白嬰站起來回禮:“戰場上虛禮就不要講了,老先生請。” 嬴氏王叔沒有再拘泥,腰間銹劍出鞘,“嬴氏兒郎,隨老夫雪西國十年之恥!” 山呼海應。 嬴螭沒有走,他站在原地,看著嬴氏以一種宣泄的姿態,踩著精靈王室最精銳的軍團之一的尸體回到了世人的眼中,此刻的心情竟也沒有他想象中的激越。 他沉淀得太久,清楚地從白嬰的眼中看到,這還僅僅是一個開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