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家沒有待多久，牛細毛出來了，他要去見曹大人。

    最近有傳聞曹大人很快就要升官了，要到清水市做第三把手，這是一個很了不起的位子，一進去，就是第三位，多少人夢寐以求。

    牛細毛認為，曹大人的人品和政績，在個縣級主官中，他是有口皆碑的，不說數(shù)一也應該數(shù)二。

    說起曹大人，牛細毛又不禁想起了宋久余，聽說，他最近已經在省里做了重要領導，全省，他排行第七，這種上升勢頭還非常的精猛。

    宋久余是一個很有天分的領導，領悟能力非常強，加上又愛民如子，人又有能力，這樣的干部不提拔都不行啊。

    不過，一年三級跳，這在夏華的官場上，都是極為罕見的。

    車程只有十分鐘，牛細毛就到了縣府。

    門衛(wèi)見這么一輛豪車進來，趕緊敬了一個禮，牛細毛就進去了。沒車位，找了一圈，在曹大人的車輛旁邊有個車位，牛細毛也不管它是誰的，就停進去了。

    門衛(wèi)遠遠地看著，猶豫了兩三次，想上前制止，這位子不是外來人員能夠停的，是縣府另一位重要領導的停車位，但最后還是忍住了，他覺得，還是少惹一點是非好，有錢人，講理的不多。

    門衛(wèi)是臨時工，在這里做事已經七八年了，錢賺的不多，每月也就是一千五左右，但是見識還是漲了不少，對官場的那一套也學到了不少。

    別看有些官平時很威風，雄赳赳，氣昂昂，但是，一遇見比他更大的官，立馬就變成了另一個人。

    有時候，明明是很高級的官，遇見有錢的商人，也有立即就慫了的。

    所以，這輛高級豪車停在了不該停的位子，門衛(wèi)假裝沒有看見。

    見沒人管，牛細毛鎖了車徑直去了辦公樓，這時候，門衛(wèi)才認出來，原來是他喲，牛細毛的大名，誰不知道？上次，他還在這里殺了一個刺客。

    牛細毛一路走，一路打著招呼，在曹大人門口停住了。里面有人在說話，聲音還不小。

    回想起上一次，牛細毛算是救了半個曹大人的駕，這次不會又有什么特殊情況吧？

    牛細毛忍不住敲了敲門。

    里面的說話聲也戛然而止。

    牛細毛又敲了一下，隔壁的門開了，曹大人的秘書出來了，“你……噢，細毛你呀？過來坐坐，隔壁是省里的一位領導在找曹大人說話，曹大人不愿意去清水市。”

    牛細毛驚訝地說：“他不愿意？這是提拔啊。”

    秘書說：“曹大人說，官不在大小，在這里，他可以發(fā)揮更大的作用，他想在梅城再干三五年。”

    這就不能理解了。

    在官場，最寶貴的東西就是年齡，一年一小臺階，三年一大臺階，那就有得希望了，而在某一個位子上呆久了，呆了個四五年，那就糟了，今后上升的空間就非常有限了。

    曹大人再在現(xiàn)在這個位子上干個三五年，那不是自毀前程嗎？

    正聊著，曹大人的門開了，曹大人打開門，問：“是細毛來了嗎？”

    來之前，牛細毛是和曹大人通了電話的。

    “是我。曹大人。”牛細毛趕緊出來。

    “進來！進來！來見個人，你認識的。”曹大人招手。

    牛細毛進去一看，愣住了，這人不就是宋久余嗎？老熟人了，他上次升官前，還是牛細毛幫他寫的字。

    還沒等牛細毛反應過來，宋久余就上來握手了，“細毛啊，有一年沒見面了吧？聽說，你在華秦大學混得還不錯啊。”

    牛細毛呵呵笑道：“我混得再好也還是一個學生，誰像你，一年三級跳，現(xiàn)在都做這么大的領導了，真是奇跡啊。”

    宋久余說：“還不是應該感謝你。細毛啊，哪天，到省城來了，一定通知我一聲，我一定要好好接待你一次。”

    說到這里，宋久余似乎想起了什么，說：“哦，對了，你勸勸老曹，省里的意思是讓他去清水市做第三把手，誰知他不干，省里就派我來做做他的工作。你勸勸他，按照他這個年齡，要趕緊走，走遲了，今后即便是調到清水市也只能是副職退休。”

    曹大人說：“副職就副職，只要是幫老百姓做事，職位大小我不在乎。”

    宋久余說：“話是這么說，但是，你應該知道，職務越大，責任就越大，所做出來的事情也就越大，你不會說，你不知道這個道理吧？”

    曹大人說：“這個我當然懂。但是，我對梅城人民有感情，在這里，我說句不自量力的話，我是游刃有余。而到了清水市，三把手，能干些什么？自己又做不了主，事事都得聽上面的，我覺得，我不如在這里多干幾年。”

    牛細毛算是聽懂了這話。

    他笑著說：“但是，幾年后，長江后浪推前浪，你做了清水市的老大之后，你不就可以自己做主了嗎？那里，舞臺大得多，所做的事也更大，為老百姓可以做更多的事情。”

    曹大人鼻子里哼哼兩聲。

    “想倒是想得美，可是，誰能保證我在清水市也能做到主官，自己可以做主，為百姓做點實事。”曹大人說。

    “我！”宋久余大聲說，“三五年，憑你的能力，你也能夠升到這個位子，何況，到那個時候，省里還有我是不是？”

    曹大人沉默了。

    宋久余把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自己還能怎么說呢？在不去，那就是矯情了，那就是故作姿態(tài)了，到時候，人家一怒，來一個平級調動，把你調到清水市的某個部門做個行政長官，那時候，就算是掩埋在大海之中，別說成績，你說話的聲音，也沒幾個人聽得見了。

    曹大人說：“好吧，既然老宋您都這么說了，我服從組織安排。”

    宋久余大聲說：“你不要感到委屈好不好？你是升職，別人，誰不會高高興興？誰會像你一樣，哭喪著臉？三天之內，去清水市報到，我送你去。”

    曹大人呵呵笑了起來，“有你送我，我膽子也大了幾分。”

    宋久余也笑了，“你以為我不知道，清水市，你頭上的兩個不和，斗得很厲害，你這一去，不知道該站在哪一邊，我告訴你，哪一邊你也別站，你站在正義的這一邊。”

    曹大人聽懂了，用力點點頭。他得為幾年后做準備。

    宋久余拍了拍曹大人的肩膀，“嗯，這就對了，為了人們的利益，你受點委屈有什么了不起？今后，你可以好好地干一番事業(yè)，為清水市人民的福祉出一份力。”

    牛細毛呵呵笑著說：“曹大人，今后來見你，我要跑到清水市，見面的機會就要少多了。”

    曹大人說：“千萬不能少多了，你要經常來看我，你是我在梅城遇到的最好的朋友之一，哪能不來看我呢？”